银月进去扰她。
茵雅回到屋里,寻到一堵坚实的墙,背紧靠着它,好像这样便有了依恃、有了力量。
她告诉自己,陆茵雅,你该理智一点的。
你该理智想:这个赐婚很好,不管是对陆家、对坜熙,都是最好的决定,坜熙无法靠一个人支撑起整个朝局,有陆家相帮,帝王之路他才能走得顺利,父亲学生满天下,朝臣里,多少人以他马首是瞻,要抗衡韦氏,坜熙需要父亲的强力支持。
这么好的事,她怎能黯然神伤?她必须乐观其成,当初自己求得一死,不就是为了完成坜熙的志愿?
她怎能在这个关键时候不放手?
倘若,她终究不是那个能够成就他的女人,何妨让路?倘若她只能是他的牵绊桎梏,她该做的是亲手斩去绳索,而不是将他深深禁锢。
原以为这一生,她将死于孤寂凄凉,可他冒险救下她,还给了她这么多、这么多的爱情;原以为,她将生生世世害怕情爱纠缠,可他来了,来到她面前,让她对爱情重拾信心。
被了吗?足够了。
虽然相处不长久,但她已经收藏起无数的「我爱你」,收藏起无数关于幸福的回忆。他给了她这样多的快乐与幸运,而她所龙还的,也只剩下——往后的恩断情绝。
是的,她能给的,只有从今以后的恩断情绝。
缓缓抬头,望向窗口,窗外几只飞鸟成群远去。
糟糕,还未分离,她已经开始讨厌凉薄苍穹,讨厌它那样的高高在上,却纵容伯劳东去、雁西飞,独独对人间憔悴不闻不问。
糟糕,未道再见,她已经开始讨厌灿烂霓云,讨厌它那样美艳绝伦,却为何拉不住夕阳脚步。
是否一朝,她会讨厌起白云、朝阳、皎月——讨厌起世间美好的一切,只因为——他不在身边?
不该怨的,应该满怀感激,可她没办法,她无法出口感谢天地,只能放任泪水成河——不该恨的,应该知足心喜,可她无法拉出笑容,只能放任心碎疼痛——捂着脸,她有很多很多的理智,但理智无法阻止泪湿。
她哭,从低抑的啜泣,到放声大哭,怎么办、怎么办呐,她真的不甘心、不满足,真的无法理智——她哭了又哭——好像哭碎了心肠,胸口才能不闷不痛——这是不对的,妒妇最遭忌,她受的教养到哪里去了?这是错的,成就男人是女人一生最大的事业,她应该为他欢天喜地。
可她骂了自己千百声,仍旧阻止不了恣意妄为的泪水。
一个轻巧的脚步来到她身边,她从掌间扬起脸,她与谨言四目相对,她在等着谨言说话,谨言也在等她。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先妥协。
茵雅死死地咬住下唇,不再哭号,但她的泪水不停,一颗颗、一串串淌下,在她的下巴积蓄,然后重重地坠入衣襟。
心很痛吗?谨言在心底问。
肯定是,自王爷来见王妃的那天,她便预知了今日。王妃的命运断了,从喝下毒酒那天,她再不是陆茵雅,她只能是平凡小民,而王爷的命运还在继续,继续朝那个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位置上前进。
这样的两个人,本不该相过、相爱、相守,因为越爱越伤,越爱越恸,越爱越苦——「我该怎么做?」茵雅终于开口,声音里有浓浓的哽咽。
「你想怎么做?」谨言终于回话,声音里有重重的不舍。
「如果我在,他会娶茵芳吗?」她一句话问到重点。
她猜对了,王爷不会,圣旨才下,他就要往宫里闹,若不是文师父和公孙先生合力阻止他,现在情况已经不知道发展成怎样。
「不会。」谨言实话实说。
吞下喉中泪水,茵雅仰了仰头,死命地咬紧牙关,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