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陆明卫大人啊,他们家儿子可行了,又当将军、又当尚书的,满门都是厉害人物。」听见父亲的名字,茵雅心中一凛.细细听下去。
「所以咧,这回发白米,是哪个儿子高升?」
「不是儿子,是女儿。听说皇帝颁圣旨,要把陆府的小姐陆茵芳赐婚给大皇子,陆家感谢皇帝恩德,也感激天地赐福,用万斤百米酬神,每个经过的人都拿了一袋米,听说,这米请大师加持过,吃了会长命百岁呢。」银月兴高采烈说道。
这屋里,只有银月和王婶不晓得坜熙和茵雅的真实身分,她们聊得兴奋,茵雅一颗心却沉进谷底,端风、立羽也敛了眉目,板起脸孔。
「真的假的,我晚上就用这个米做饭,大家都吃上几碗。这陆丞相好大的手笔,用万斤百米酬神呐,得花多少银子?」
「可不,领米的人排了好长一列,王婶,我听人说,以前陆府也嫁一个女儿给大皇子,可惜短命,得病早早死了,这回皇帝赐婚,还有一层深意呢。」
「成个亲能有什么深意?」
「我也听不懂,可那个深意肯定很深的,咱们不识字的人,脑袋不好,自然理解不来。」她们讨论得很热烈,茵雅却像被人兜头浇下冰水,冻得全身发抖,一时间绵密的酸楚集聚,丝丝缕缕,沁入骨子。
她明白那个「深意」,坜熙入主东宫需要爹爹大力支持,皇上想用陆家的权势来抗衡韦氏,然这种事太险,一个不小心,陆家很可能粉身碎骨,皇帝必须施予更大的恩惠,才能让父亲肯出这个头。
陆家人各居高位,倘若能再出一个皇后,生下一名太子,定可保陆家百年官运亨通。
然「陆茵雅」已死,无法为陆家办到这件事,所以再送一个女儿进王府,对陆家、对皇上都是最好的选择。
脑子像被谁给硬生生扯成两瓣,她看不见鲜血,却闻得到血腥味,一阵无法遏制的疼痛在贲张的经脉间奔窜游走。
她僵冷着,肩头微微佝凄,眼前一切虚浮旋转,她必须极力抗拒着心底传来的彻骨寒意,才能支持自己站立。
陆茵芳,一个仇视自己甚深的妹妹,她是四姨娘所生,虽年纪与她相差无几,但心计城府比她更深。
她自小养尊处优,是熟读名家史集、经典传记后,才自中间学得成大事者所需要的心机,但茵芳不同,她是受环境所迫。
有几年,四姨娘很受爹爹宠爱,家里其他姨娘往往受了她的气却不敢发作,但自从七姨娘进门,爹爹变了心性,四姨娘成为冷房妻妾,再加上只出一女,那些曾经受过她气的人,便联手欺负她。
四姨娘有怒,却无处可发,茵芳成了她的受气包,天天挨打挨骂,动不动就被四姨娘拧得满身伤,骂她是赔钱货、骂她少了根把子,让自己在陆家抬不起头——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茵芳像一只满身锐刺的猫,时时刻刻防卫别人,茵雅曾试图对她好,然几次被拒之后,恍然明白,自己竟然是她心中最仇恨之人。
也是,同为陆府千金,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待遇,换了她,怕也无法心平。
皇上选上茵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众姊妹当中,她是最貌美、聪慧的,她像极了四姨娘,身形窈窕、五官艳丽娇媚:她没有师父教导,光是偷偷跟在她背后,就能学得认字、跳舞,她每天都在背诗、背文章,她比谁都努力上进。
被兄弟姊妹们欺负时,她发过狠话,说: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人上人,把你们通通踩在脚底下。
她该为茵芳、为陆家也为坜熙感到高兴的。但她的心仿佛在一锅爆溅的油里滚了一圈,被炸得中空外脆:心空了,她说不出那是怎番滋味。
再强抑不住心中难过,茵雅黯然低头,缓步走进屋里,端风、立羽很有默契地走到门口,各站一边守着,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