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缓轻颔螓首:“百姓中常有一句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有备方可无患。”
“铁锅小,木碗轻,长途时利于携带,露宿荒野时正可就地取才,煮水烹食。”兰慧继续补刀,“你们的求生能力怕是连一个五岁的娃儿也比不过。”比如当年的缓儿。
羿清低头啜汤,很是乖巧地默认了。
霍拓则面色不善:“今日一餐之恩,他日我们定当报偿就是,这位仁兄何必说得如此刻薄?”
这就叫刻薄?兰慧挑眉斜睨:“这位霍先生貌似是位饱学之士,所谓学海无涯,何妨虚心受教?”
“兰慧。”容缓轻唤。
兰慧向她做个鬼脸,住嘴不言。
“多谢这位兄台赐教,羿清与霍先生都当反省。”羿清向兰慧揖了一礼。
少年好看又懂事,兰慧赐了个笑脸,分了半只鸡过去。
羿清称谢接过,不紧不慢地吃下后才似是真正饱了,又到溪边洗了手与脸,回来后直接坐在了容缓身边,问:“小容兄弟是要去何处?”
切,竟是个看脸说话的小子。对此,兰慧颇有不爽,不等容缓作答便抢先道:“不如先说一说你们的去向是哪里?”
“我与霍先……”
霍拓面起不快之色:“萍水相逢,这位兄台若是信不过我们少主,我们又如何信得过你们?”
兰慧眼尾冷冷一瞟:“萍水相逢,阁下便将我们赠予的吃食入腹,不怕我们心存不轨谋财害命么?”
“小弟替霍先生向兄台致歉。”羿清朗声道,“不瞒两位兄台和小容兄弟,羿清家逢乱事,正在亡命天涯。两日前遭遇杀手追击,打斗中与侍卫失散,且全副盘缠尽在侍卫身上,致使我们露宿荒野衣食无着。这番雪上加霜之下,霍先生难免焦虑烦躁,请兄台见谅。”
用如此晴朗的表情说着如此阴郁的事,这位少年也是奇了。兰慧忖道。
容缓浅哂:“无妨,我们出门前也曾被长辈叮嘱当有防人之心。”
羿清双眸专注投在她的脸上,眸色熠亮:“羿清与小容兄弟一见如故,像是已经认识了许多年。”
容缓莞尔,不置可否。
羿清又挪近了两分,热切道:“小容兄弟是要去往何处?说不定我们恰巧能够一路同行。”
“平州。”容缓答。
“平州?”羿清忖了忖,眉间浮起惆怅,“我们只能同行到半路呢。”
兰慧走来扶起容缓:“天色不早,你也该上车歇着了。”
容缓长至今日,虽在容奢身边被保护得甚是周到,但仍不乏心怀叵测前来接近的各色人等,而其中从未有羿清这等清明干净的少年。其实,她很喜欢听他高声说话,观看他神情间的丰富变化。只是,在她心中,身为容奢心腹丫鬟的兰慧有容奢的三分影子,而容奢于她是这世间惟一的神祇。她感觉得出兰慧不想自己与羿清过多接触,遂依言进车安歇。
这一夜,她仍然回到了大雪之夜的雪屋里。
&nsp; 翌日,天色初亮,容缓二人被外间飘来的食物香气给唤醒。她推开帘望去,火堆前,羿清正高举一只山鸡行炙烤之事,面额上灰烬斑斑,眉眼间欢乐异常,似是在做着什么不可一世的丰功伟业一般。
“少主,这等事还是交给卑职来做罢。”霍拓在其身后踟蹰徘徊,一再央求。
羿清挥手:“不必不必,我好不易向莫兄学会了如何猎捕山鸡,自是要学个全套,亲手为小容兄弟烤完这只鸡才好。”
霍拓颇不赞成:“少主,您莫忘了……”
“先生放心,该记得的事,我一样未忘。”羿清笑声开阔,“有霍先生整日耳提面命,我如何敢忘?烤完这只鸡后,我一定记得更为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