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已经过去,二月份的安城冰雪初融,气候依然冷峭。容缓裹着云青色的斗篷,踩过地上薄薄的积雪,来到了独立于后园深处的寝楼前。十三岁虽然并不是一个少女最好的年华,容缓已然艳色初成,生得面如凝脂,目若点漆,更因在容奢的精心教养下潜习六艺,气度高华。去年冬时的赏梅会上,她只露一面,即令得容奢在新年初始便收到了十余信笺,都是欲将她收进房中做妾的聘单。不必多说,容奢自是一一拒绝,就连那位逝去的前安州城城主夫人所生的大公子储聚之肖想得近水楼台之便,也被继母好生一顿修理,再也不敢近容缓半步。
“夫人。”容缓屈指叩门。
“缓儿进来。”门内,是容奢温润不失欢欣的声音。
小丫鬟开了门,容缓越过外间,直接踏进内室,容奢正在贴身丫鬟兰慧的服侍下盘髻束发,另个丫鬟明秀迎了上来,为她卸下了斗篷,奉上一个小手壶:“外面天还冷着,赶紧暖着。”
“无妨。”容缓举了举手里的物什,“这件外氅我绣好了,夫人赏春的时候一定要把它穿上。”
容奢回过头来,眉目间不无嗔意:“眼看着要走远路的人,怎么还熬大夜?”转眼看见已在两个丫鬟帮衬下打开的外氅,又不禁笑意盈盈,“我从没有刻意教过你女红,缓儿的针黹功夫却依然出色,这上面的紫荆看着便要绽出芬芳一般。”
“奴婢们都知夫人最爱紫荆,偏偏能绣得这么好的只有缓儿。”兰慧小心翼翼地将外氅举到炉火近畔,“奴婢们给煨暖了,夫人要立刻试上一试,也不枉缓缓点头熬油得赶了一夜。”
容奢颔首笑应。
容缓走到她跟前,屈膝行了行礼:“缓儿在此正式向夫人辞行。”
容奢抚了抚眼前少女的眼睑,心疼道:“看眼睛都熬红了,一夜未睡,不如明天再走?”
容缓摇头:“睡了近两个时辰的,还是按定下的日子启程得好。”
因为自己是同行者,一旁的兰慧也赞成道:“既然今儿是个宜远行的黄道吉日,及早办好夫人的事,也便能及早回来陪伴夫人,待上了路,缓缓就在车上补眠。”
容奢覆眸,忖了忖道:“也好。”而后,她便是成堆的叮咛,尽管之前已经说了一遍又一遍,这时仍嘱说得事无巨细。
“儿行千里母担忧,无论怎样叮嘱我都嫌不够。缓儿定要记着,这座宅子内虽然并非太平喜乐,但外面决计有你想不到的艰难险阻,首次出门,遇事定要多与兰慧、莫仇商议。”容奢道。
容缓颔首,因那一句“儿行千里母担忧”,目际红得更甚。
容奢拉起这个已经与自己平高的女娃的手:“这会儿莫仇一定套好车马在后门候着了,陪我用过早膳后,便上路吧。”
“是。”容缓低应。
听出这娃儿声内的哭意,容奢心内泛起苦酸,招手唤来兰慧为自己将那件绣着紫荆白色外氅披在身上,原地转了一遭,博得两个丫鬟的交口称赞,也令容缓稍稍展颜,精致的眉目间光彩倍生。
真是个美人胚子呢!如今不过十三岁,身量与眉眼尚未长开,已经生得如此好看,再过两年,定然是无论如何也藏她不住了。即使仅从这点来看,眼下这个时机也来得恰到好处。容奢伸臂将初长成的少女揽进怀内,心中道:我的缓儿啊,无论如何,你都要安好一生,但愿,华儿……是你的良人。
建丰十年,春寒料峭中,容缓按着容奢的嘱托离开了安城,踏上了前往平州的长路。同行者,有长她六岁的兰慧,以及容奢身边最得力的侍卫莫仇。三人一车一马,择官路,选坦途,晓行夜宿,七八日下来,还算顺利的前行。
安州城城主储河绝对算不得什么英明领主,但在各样原因下,各藩镇中,安州城的局面尚可,至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