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饿殍遍地、乞丐成群。她们行出安州地界一日后,路上奔徙前行的难民、街头三五成群的乞丐便成了日常风景。
“安州地界内的百姓能够免于流离失所,全因有夫人‘丰年存粮灾年开仓’的妙策在。”掀开车窗窗帘一角,偷望着外间景象,兰慧边叹气边道,“无奈夫人并非事事都能做主,安州城的百姓虽勉强吃得上饭穿得上衣,但也并非安居乐业。以夫人的才智,倘若能有一位全心信她爱她的夫君,必定……”
“兰慧。”容缓道。
兰慧住口不言。
夫人惊才绝艳,无奈所嫁并非良人,那个储河无论人品操行还是心志情趣,都配不上夫人半分。这是夫人的终身之痛,身为下人,的确不该在背后妄议主子。
很快,兰慧振奋精神,憧憬道:“我常在想,如果夫人是一位男儿有多好,定然可以一展雄才抱负,平定战乱,还百姓一个安定完整的天下。”
“不是男儿,便不可以么?”容缓道。
“什么?”兰慧未听分明。
容缓一笑未语。
驾车的莫仇传进话来:“前面不远就是荥镇,夫人曾特地说过那是一个多盗乱多偷抢的地方,你们莫要露出女儿姿态。”
容缓看了看外间的天色:“荥镇那种地方定然是不能留宿的,但看这天色必定很难在天黑前走出那里,不如提前找个地方歇息。”
兰慧和莫仇都觉有理。但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在野间宿营,莫仇照着以前走江湖的经验,往前赶了两里路,在山脚下觅了处背风有溪流之地,先升起一堆火,烧上一锅水,再将马卸了套吃草饮水,栓在树上休养生息。
容缓将一匹毛毡披在马背上,而后从车内拿了干粮与肉干放在火边的石头上煨着。吊在火上的小锅内水咕嘟嘟开得甚欢,兰慧将采来的野菜洗净投了进去,一时间食物的香气四下飘溢。
莫仇看了看渐浓的夜色,道:“你们用过饭后便进车内歇着,明儿一早赶……”她眉间倏然一紧,面起警色。
继而,兰慧的脸上也现出戒备,握住了别在腰间的匕首。
容缓搅拌野菜的动作未停。
莫仇向兰慧使了个眼色,兰慧会意,抄起地上石子向着右前方掷了出去。
黑暗中,传来一声痛呼,紧接是“卟嗵”一声。
莫仇抽出背后宽刀。
“我等并非歹人,万望手下留情。”一道人影急匆匆奔出,“在下与主子不过是两个无处栖身的天涯沦落人,还请几位兄弟高抬贵手!”
来者二人。走在前方的,是位身着蓝灰书生袍带几份文士气息的中年男子,随在后面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脸污黑,满身灰土,真正的风尘仆仆。
三个人看着对方,对方也看着她们,在一团火光的映衬下,竟只顾着彼此打量,下文也忘了,直到少年腹中冒出一声颇为惊人的响声“咕——”
容缓看向他,道:“这是饥肠辘辘么?”
少年点头:“貌似如此。”
“好惊人。”
少年赧然:“见笑了。”
容缓指着火边一块石面上的食物:“想吃么?”
少年吸了一口口水:“想。”
“请坐。”
“多谢。”
少年坐在了容缓对面的石头上,手本来已经伸向了食物,却又起身赶到溪边清洗双手,进而连脸面也仔细洗了一回,用衣衫的内襟擦净了才重新回到火前。
兰慧微讶:原来还是个面如白玉、目如朗星的标致孩子么?
容缓将晾得温热的馒头夹了两片肉干递了过去。
少年接过便吃。
那中年文士一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