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她身着白色连衣裙,蜷靠在南大一隅的大梧桐树下,一遍一遍读着王尔德,读着雪莱,读着冷清的风花雪月,等着生命中的温文尔雅。那时的季唯则,符合她对于另一半的所有要求,他会在日暮黄昏的时刻,如暮风般悄然出现,在她颊边落下轻柔的一吻。
对她说,我喜欢你。
掌心的书籍跌落,扉页中泛着冷香的文字变得鲜红,连成刺目的血色,顾绾宁脸色惨白,一遍又一遍翻找,心中的空洞越来越无处躲藏,浑身都是冷汗,心上人的目光由爱恋变成厌恶,她看到了他眼中肮脏恶毒的自己。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顾绾宁一阵战栗,她感觉有人抓住她的手,那力道能要她性命般的凶狠。
猛地惊醒。
是季薄川。
不知出于怎么的惧怕与心虚,她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了季薄川的手,起身靠在床头,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做噩梦了?”季薄川微微抬起她的脸,薄唇轻轻吮过她的唇,声音中是少有的轻柔,“梦到什么了?”
顾绾宁摇摇头,湿润的眼眶中却始终没有水汽凝结成泪,好久的时间,她双目都呈现出一种寂寥的放空状态,直到感受到握在她手上的力道又一次加重,她眼中才重新聚集起了神采,对季薄川道,“你究竟为什么要娶我?”
这是她三年来一直在想,却始终没有想出答案的问题。
夜凉如水。
淡淡的月华从窗外泻进室内,落在顾绾宁苍白的脸上,季薄川清楚地看见了她紧皱的眉峰,和眼中潜在的惊惧与不安,三年的相处,她在他面前,早已经习惯了顺从,习惯了隐忍,习惯了不问为什么,此刻她的骤然发问,让季薄川猝不及防。
“也许我是爱上了你,”他微凉的唇瓣暧昧地轻擦着她的唇角,低沉的话语如真似幻,“你从来不肯想,我是因为爱上了你。”
顾绾宁从来不知道,‘季太太’三个字,于季薄川而言,是怎样厚重的承诺。
她此刻浑身的血脉都变得缓慢流动,手腕隐隐灼痛。
顾绾宁低垂下眼睑,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右手腕上一条细细的伤疤,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被瞬间击得支离破碎,淡淡道,“你只是爱上了那种改造我的感觉,就像是驯养宠物,看到我一点点地变成你理想中的模样,你觉得自己成就斐然,而只要发现我稍一偏离你的轨迹,你就开始阴沉愤怒。”
没有一个男人会几次三番想要杀死一个他声称爱着的女人。
“顾绾宁,”
季薄川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了她一声。
见她头也没抬,纤细的指尖使劲揉搓着右手腕上那条伤疤,他原本就显得硬邦邦的轮廓愈发冷硬了,甚至连顾绾宁低着头都感受得到他隐含怒火的目光,当然她将这当成是他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了。
他伸出手,强行将她的脑袋抬了起来。
“你简直——”季薄川含怒的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狠狠抽回手,敛了眼中的情绪。
顾绾宁清白无辜地望着他铁青的脸色,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喝酒喝多了,否则不会这样不留情面地揭开他的面具。
“抱歉,下次不会了。”她主动握了握他的大手,算是求和了。
结果适得其反,季薄川脸色反而愈发难看,眸色暗沉地盯着她。
这样盛怒中的季薄川,顾绾宁很少见过,以至于她现在都不敢正眼直视他的眼眸,她恍惚觉得他眼中似有凶兽蛰伏,稍有不慎,就能将她撕扯得支离破碎,尖利的獠牙刺进她的血脉,榨干她最后一丝生气。
顾绾宁一阵惊怕,心脏不受控制地急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