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
方从哲长长地出了口气,接着回首看了看眼前的诸臣,首辅刘一燝,次辅孙承宗,内阁中的其他成员礼部尚书朱国柞、户部尚书韩爌一并诸臣都坐在暖阁之中,暖阁中点了蜡烛,把暖阁照得通亮,其他六部的办事官员已经回去了,只剩下这几个内阁重臣。
方从哲将孙承宗递过来的奏折仔细地看了一遍,接着将手中的奏折又递给了一旁的刘一燝,刘一燝看完也长出了一口气。
“诸位,皇上的意思,是让这个鸿胪寺丞李可灼将仙丹献上去,皇上要试一试。”
“孙公的意思,这个李可灼妖言惑众,应该交有司问罪,皇上如今身体有恙,更要仔细谨慎一些。”方从哲叹了口气,“这个李可灼,鸿胪寺立刻给我查清楚,查不清楚的话,叫鸿胪寺的人都给我从鸿胪寺滚出去。”
“太师,”一旁的礼部尚书朱国柞叹了口气,“皇上已经派锦衣卫去鸿胪寺了,现在咱们为难李可灼,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一旦龙颜大怒,咱们也不好说啊。”
“那依朱阁部的意思,咱们就让李可灼送上仙丹?皇上如今龙体欠安,这个时候再送仙丹,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出了事,又有谁能承担?”
孙承宗一脸肃然,他刚受了皇帝的托孤之重,对于孙承宗来说,这辈子没有什么时候比当下更重要了,他不能眼看着皇帝再做什么错误的决定了。
“太师,如果皇上执意要见李可灼,又当如何?”刘一燝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看着方从哲,希望这位当了七年的独相能给他出个主意。
“这种事情你问我?”方从哲苦笑了一下,接着看了眼孙承宗,“老实讲,老夫这个首辅做得不合格。”
“太师笑话了,太师做了七年内阁的首辅,深得先皇的信任,正是我等众人的楷模啊。”刘一燝笑着道。
“刘公就别笑话老夫了,说好听点,老夫独相七年,先皇这七年大半多的事情都是由我去做的,老夫也算是尽力而为了,但是若是往难听的说,老夫不过是先皇跟前的应声虫罢了,要不然也不会挨了许多人的骂,说老夫没有气节了。”
“太师,那都是些外面的世俗小人们的胡言乱语,他们怎么知道太师为了国家朝廷都做了些什么?”
方从哲摆摆手,接着道:“哎,老夫之前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毕竟独相七年,先皇、皇上乃至于郑太妃,老夫都是精心侍奉,自以为也是为国家为朝廷效了犬马之劳,无愧于心了,但是一位后进却对老夫说,老夫独相这七年,头一条大罪便是这个,老夫自以为侍奉先皇,并无大错,但是他却说老夫独相七年,不能挽救朝廷危局,只顾自保,这便是最大的不忠,因为老夫身为朝廷首辅,理应为朝廷向皇上陈述利害,不避风险,只有这般才可以挽救朝廷,挽救国家,老夫本来以为他不过是稚嫩年轻的话,后来仔细想想,才觉得言之有理,身为国家大臣,朝廷宰辅,理应作为表率才是。”
刘一燝愣住了,他看着一旁的孙承宗,孙承宗心里其实已经猜到是谁了,但是现在他也不好多说,他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吴王行营正在风口浪尖之上,说出他的名字不好。
“总之这个人就交给你们内阁去处置,该怎么处置,你们心里也得有个数才是。”
方从哲的话,说了依然等于没说,一时之间,刘一燝也有点怅然。
“现如今,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皇上让吴王辅政的事情,这事情,本朝可还没有过,万一要是真的出了这个事情,你我这些人,如何应对可就成了大问题了。”
方从哲这一句话,除了刘一燝和孙承宗,其他两个内阁辅臣都愣住了,立刻将眼光投在刘一燝的身上,询问此事的真假,见刘一燝不说话,他们两人便知道这件事是坐实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