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覆城,雪已经下了几天几夜,北风呼啸,京城的天气极为寒冷,尤其是深夜,寒风尤烈,几如刀绞一般,此时已近子时,门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大概是无人会来拜访了,府里的少爷姑娘们大概都已经进入梦乡了,只待老爷的访客离开,便可以收拾门板,插栓睡觉了。
哪知刚想打个盹,便听得门上的小窗传来“咚咚”的敲击声,那声音又急又重,在夜里也是回响激烈。
“哪个狗儿子半夜出来找死啊!”
门房低声咒骂了一声,接着便从自己的炕上翻身起来,他凑到门窗前,拉开小窗,朝门外探了两眼,想看看哪个不识趣的深更半夜来敲兵部尚书府的大门,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
“哪位?”
从大雪纷飞的夜幕中走出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官员,旁边还跟着一个提灯的小厮,气死风灯上还写了一个斗大的“冯”字,两个人满身落雪,显得极为狼狈。
“在下兵部给事中冯君晨,有要事求见尚书大人,望请通传一声。”那青年官员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接着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名帖,双手递到了小窗之前。
门房自然不敢怠慢,毕竟是六部官员,不敢随意应对,他赶紧双手接过名帖,也不打开,然后赶紧走到了小门前,拉开门闩,打开了小门,一阵冷风立刻卷着雪花席卷而来,他冲着冯君晨弯腰施了一礼,接着躬身将冯君晨迎进了门。
两人进屋,门房关上了门,这才来抱拳施礼,接着道:“冯大人来的不巧,我家老爷正在会客,若冯大人身有要事,就烦请冯大人暂在此处歇息,待大人会完客,小的再去通报。”
冯君晨正脱下斗篷打雪,闻听门房这么一说,便将手中的斗篷递给了旁边的小厮,问道:“这等时辰,尚书大人这还有客人?”
那门房心中暗道,你不也是大半夜来这里吗?嘴上自然不能说,只能笑着搬来了一把藤椅,接着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这位先生来了两个时辰了,我家老爷吩咐小的,这位先生未走之前,其他访客都需等着。”
冯君晨脸上疑惑了一下,便笑着抱拳向门房施礼道:“在下知道了,有劳了。”
那门房也不多话,便点头弯腰施礼,接着便将名帖放在了自己的书台之上,冯君晨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那件棉衣,端端正正地坐在了藤椅之上。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传来踏雪的脚步声,那门房机警,赶紧开门去迎,冯君晨便也跟着起身出了门去看。
从雪幕之中走出两个一前一后的人,前面是小厮打扮,挑着灯引路,后面的则是一个五十岁年级的老头,身形颇为高大,做书生打扮,头上还戴着一方软巾,一张宽大的国字脸,目光炯炯有神,剑眉微张,颌下的那缕长须直及胸口,经过主人的仔细打理,长须极为工整,仿佛如长戟一般,在这雪夜之中,尤为显眼。
冯君晨看他从夜中走过来,只觉得这人颇为眼熟,只是一时半会不知道在何处见过,待到看清楚那人的五官棱角的时候,那人却也看见了他。
“唷,这不是文荀吗?”那老头一声招呼,立刻冲他走了过来。
“恺阳先生!”冯君晨登时惊呼起来,立刻走上去施礼。
来者正是冯君晨的旧相识,孙承宗。
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直隶保定高阳人氏,乃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后来周转去了边关教授学业,虽然官场不顺,但是在边关摸爬滚打十数年,比那些个高高在上的朝廷官员们多了许多务实。梃击案发生的时候,孙承宗正在大学士吴道南家中做客,大学士吴道南因此以此案询问孙承宗,孙承宗便出了那个著名的只查主犯,不问根源的法子,后来的事情便都依着他的方法处理的,那个时候,冯君晨便与他有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