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午好呀。早上起来就很烦。妈妈就说,这种单侧恶性肿瘤的处理,在国际上是有争议的。国内一些专家会主张保守治疗,观察为主,不动刀,不放疗。国外比较激进,会直接建议全切,以绝后患。反正各有各的考量,我就不赘述了。
我再问问这边的医生,多了解点信息,再做决定。
说起来也奇怪。我们跟人熟悉之后,会不自觉的聊到童年。咱俩却没有互相提起过,所以之前那一天天的都在聊什么呀,那么多新鲜事吗?
我小学的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自卑敏感,木讷笨拙。你这种众星捧月的团宠式宝宝,肯定没体会过不善言辞,不能合群的滋味吧。
我在一群同学中间,听他们叽叽喳喳,一句话也插不上,尴尬的陪着笑。又不舍得走开。我那时候,没有那种想到哪里就说出来的能力。我听到一句话,接收到信息,要在脑子中处理一下,然后想一句回复,在心里重复好几遍,才有勇气要说出来。
但是你想啊,那么多小朋友,话题跳的那么快,早就不合适插进去好不容易才想好的话。于是只好张张嘴,又落寞的咽了回去。
现在想想真不可思议,是那时候脑回路转的太慢的缘故吗?还是说语言系统发育不成熟?别的小朋友也有这种困扰吗?
我每天上学路上,会跟自己说,我的目标是今天能说足三句话。
大部分时间都是靠自言自语完成任务的。
而且我说起话来,又轻又不清,像蚊子一样小声嗡嗡。别人听不清,自然会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就很害羞,摇头不肯再开口。然后事后,自己又觉得白白浪费了说话的机会,内心沮丧。
说话音量这件事情,我小的时候有思考过,妈妈说话嗓门就很大,爸爸声音就很小。我觉得除了性格原因,应该是跟听力有关系的吧。嗓门大的人可能听力不行,就以为自己听不到的别人也听不到,不自觉就提高音量。像我和爸爸这样,我们自己能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别人往往就听不清楚。
我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讲课,我在下面发呆。我幻想着,教室上面吱吱呀呀的电扇突然掉下来,旋风般的收割人头;幻想着,喷火的恐龙怒吼着走进教室,把课本都烧得干净;幻想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发起洪水来,我们只好爬到漂浮起来的桌子上继续上课。
哈哈,我小时候好反社会啊,完全经不起推敲,简直每天都在自行脑补血腥暴力灾难大片。
下课的时候,小朋友都成群的,踢毽子,跳皮筋,抓子儿。我就四处游荡,这边看看,那边呆呆。我在想,他们是什么时候建立联系的呢?为什么好像他们就能很自然的手拉手上厕所,凑到耳朵边说悄悄话,然后咯咯咯的笑作一团?
我心里很是羡慕,好像别人唾手可得的快乐,于我而言,比登天还难。
我坐在花坛边,捏了一个三叶草一样的东西,放在嘴里嚼了嚼,酸酸的,有一点点回甘。
我感觉寂寞。
比寂寞更煎熬的是,我不知道这种寂寞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学三年级,新换了语文老师,布置了一个常年有效的任务。写读书笔记,根据读书的多少,和读书笔记的分数,可以得到“正”字加分,一个正字换一朵小红花,贴在教室后面。
我突然有事做了,我虽然说话有障碍,开口的速度赶不上脑补的速度。但是读书非常在行,速度很快,记性也好。之前发了课本,我都能一节课就全部阅读一遍,包括附录和注解。
我喜欢看字。同样是文字,不同的人写出来,居然会有不同的风格感觉。而且就好像是在说知心话一样,没有人跟我说知心话,书里有。
老师鼓励我们说,书中自有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