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带着她疾步离去,出“芝兰别苑”,一路走下那道婉蜒石径,她几是足不沾尘。
他像似见到墨龙在大小霜湖边徘徊,心魂一定,人才整个醒觉过来。
他放开她,独自走到湖畔,两手分别支在臀侧,大口、大口喘息。
这是何必呢?他干什么这样?
穆容华望着那宽厚且修长的身背,咬唇忍疼,实是疼得难受,在左胸心内。
“珍爷的娘亲……游夫人她……”作了深深吐纳才稳住声问:“她不喜男子亲近,所以所使的下人全是女的,连护院亦只用女子……是这样吗?”
背对她的男人低应了声,静过片刻才道——
“她喜洁,忍受不了半点污秽,男人在她眼中是最最污浊之物,她当初受了父兄逼迫才应了游家这门亲事,因游家是花上大把银子才排解了她娘家那桩足可抄家灭族的官司。”略顿,他目光投在结霜湖面,声音淡冷。“……之后她生下兄长与我二人便觉履约,爹疼她、宠她,但永远得不到她的回应,我爹放了手,帮她建造那座别苑,让她去过她想要的日子。”
他这是……何苦来哉?
她见他扬首深吸一口寒气,吐出的话似苦笑似自嘲——
“早认定自个儿没娘的,偶尔上去闹闹,闹到她发火,便觉一顿痛快,便觉……她是真的存在,我到底还是有娘的。”
何苦呢?何苦要这样啊……
穆容华一直想,想过又想,思过再思,沉吟斟酌间,脊背忽凛,心音重促,忽然就有些明白过来……他哪是不痛?
他也大痛啊!
而他明明可以避开那道直钻心底的烂伤,不去碰触,却揪着她硬要她看。
他这人,弄伤自己要她看明白,这世间绝非她穆容华一人可怜可悲可叹,尚有人与她成伴,但心要坚强,即便只有自己一人,亦要昂首阔步。
只是他却不知,他这样撕开那道心伤,像也把她弄得神魂俱痛。
又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很故意,故意要她看、要她懂、要她在心疼他。
思绪纠结了,厘都厘不清,但,不管,她……什么都不管了。
顺遂心意,再也忍受不了眼前那抹孤清身影,她小跑过去,两袖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身背。
感觉他身躯瞬间绷得死紧,硬邦邦,然一下子便放松了,由着她扑抱,大掌覆在她交握于他腰前的小手上。
“游石珍……”
许久许久,他才哼了声。“……嗯?”
“我们就同病相怜吧。”想着这些年,好像是他怜她、迁就她多些……穆容华脸红红,心泛软,用力将他抱紧,继续贴着他的阔背呵气。“但你不要以为自己较我还惨。论谁惨,哥哥我可还没输过。”
听到她竟自称“哥哥”,游石珍这个“哥哥”忍不住便笑了。
这一笑,心微轻,他粗粗拇指来回摩挲她的手,语气认真——
“你真有我惨?”
“当然有。”她亦认真道:“珍二爷还有个哥哥和老太爷疼着不是吗?老太爷虽已仙逝,但你家秀大爷娶得贤妻,你又多了一位好嫂子疼惜,长嫂如母啊,我的禾良妹子待你肯定尽心尽力,是不是?”
“唔……嗯……欸……”很仔细想过,最后郑重点点头。“好吧,算你赢,穆大少,你确实比我惨。”
这会子换穆容华心上一轻,禁不住笑了。
覆在她手上的劲力陡地加重,他继而又道:“既然你较我还惨,那我只好多疼你一些。”他昂然身姿动也不动,嗓声却低沉下来,似有些不好意思。“……穆容华,我疼你。”
她眼泪渗流,应不出声,只拚命、拚命把湿了的脸蛋往他背心胡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