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虽低,早早竖起耳朵的杜家人、陆家人却清楚听见了,众人纷纷抽了一口气,议论声又起——
“好个不知轻重的丫头!”这话是长辈们说的了。
陆静深本来也有点恼怒,听见长辈不满的言词时,却冷哼了声,心想:宁海这女人固然无礼,你们这些人又文质彬彬到哪儿去?在葬礼上拼命说已逝者的坏话,难道就是知轻重了?
没理会周遭骚动,宁海还在调整她别在衣襟上的栀子花。
“噢!”一个不小心让别针戳了一下,她低嘶一声,看着指尖凝出一颗血珠子。“给我一张面纸。”
“什么?”陆静深愣了愣。
“给我一张面纸,我被别针戳到了。”她说。
陆静深脸上表情十分难看,他双手紧紧按在膝上,咬着牙道:
“你安静坐好。”
见他不拿出面纸,宁海只好另外想办法。
“不然,你手帕借我吧。”将他西装口袋里折叠成剑形的白色手帕掏出来,压住自己流血的手指。“只是可惜了……会弄脏这条手帕。”说归说,还是照样往伤口压下去。
饶是修养再好的人,也禁不起宁海在葬礼上表现出这样大剌剌的言行举止,更何况在场众人多是讲究门面的名门高户,怎可能容忍宁海脱轨的行径。
就连曾为她主持婚礼的华神父也忍不住对她皱了皱眉。
陆静深一脸不高兴不说,少数出席葬礼的几名家族长辈更是看不下去。
一名陆姓长辈站起来说道:“静深,这位小姐是你朋友吗?如果葬礼还要进行,是不是请她离开?”
这人习惯发号施令,完全没想到自己说这话恰不恰当。
陆杜两家虽是姻亲,但杜玛莉与陆家的关连,也不过只在她的长姊是陆家长媳这一点关系而已。
今天这场葬礼,杜家稍有分量的长辈几乎无人到场,只派了几个小辈出席,想来杜家对这家族里的黑羊,已是漠然到了极点……
若非如此,也轮不到一个姓陆的来为杜家出头。
陆静深的母亲与杜玛莉是亲姊妹,他身为杜玛莉的外甥,理所当然成为这仪式中的死者亲属代表。
也因此,他坐在家属席中,负起为杜玛莉送终的责任。
当陆正荀说了那句越俎代庖的话时,陆静深没能看见身边女子唇边噙起一抹嘲讽,他强忍着失去姨母的伤恸,冷淡道:
“二叔,这位小姐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命令她离开。”
说完这句话后,他也不多作解释。
他与宁海的婚姻在姨母坚持下,不仅有了公开仪式,也已经在户政事务所完成登记——姨母这几年虽然旅居国外,但对国内婚姻已改采登记制的事情倒是知之甚详,让他丝毫没有退路。
如今宁海已是他合法的妻子,他顶多只能视她为无物,却不能在今天这种场合命令她滚蛋。
过去两个月来,他们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他镇日闭锁在自己卧房里,假装她不存在。宁海倒也安分,没有试图打扰他的平静,他的生活基本上和以前——失明以来——几乎没有两样。
由于漠不关心,尽管晓得她住在自己的屋子里,偶尔也会听见她与佣人轻声交谈,但那于他既然毫无意义,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他根本不关心她住进他屋里后都在做些什么;他甚至不晓得她住在哪一间客房。
“你这是什么话?”陆正荀蹙着一对已经略略转灰的浓眉道:“今天这是什么场合?如果是你的朋友也就算了,既然不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你让她过来做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撵出去,省得丢人现眼!”
由于先前宁海一进教堂就直接坐在陆静深身旁,还交谈过几句,显然两人不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