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答案教杜小佟微愕,为他的答案莞尔,真是够坦白的一个人……“一两,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用意?”她突问。
蔺仲勋有点意外地看她一眼。意外的是,一开始没追问的事,现在为何追问了起来?
“王家派你来的?”她沉声再问。
“什么王家?”他不假思索地反问。
杜小佟注视他良久,认为他并没有撒谎,略微松了口气。“那就好。”虽说他有时很深沉,教人读不出思绪,但是大部分时候行事相当坦率。
相处几日,虽说摸不清他的底细,但至少确定他对孩子们并无恶意……当然,他要是敢再挑拨那些孩子,她会直接宰了他。
“你和王家有什么问题?”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着,想起福至说过她的夫家是王姓小富户。
“没什么问题。”
蔺仲勋扬了扬眉。她回答太快,愈显得有鬼,她不想说,他总有法子查到。
“对了,待会你陪我进城吧。”既然包子无法帮忙,就只能让他去了,总不能因为担心惹来闲言闲语就不进城。
“做什么?”
“卖红薯。”
蔺仲勋睨向她。卖红薯?带着皇帝上街叫卖红薯……他只能说,她绝对是空前绝后能对他颐指气使的女人。
不过,卖红薯?好像还挺好玩的。
京城的二重城里,车水马龙,像是不管何时都是一副繁荣景象。
“一两,这边。”从南城门进城,杜小佟拍了拍推车,示意蔺仲勋先拐向右手边的街道。
“那是什么?”他指着市集入口处的牌楼,那牌楼像是建到一半,只有两只方形粗柱立在街道两边。上回他来时,根本还没有这个玩意儿。
杜小佟眉眼未抬地道:“贞节牌坊。”
“喔?”原来贞节牌坊就是长这模样,记得每隔十年二十年来着,就会有官员向上呈报民间烈女烈妇的人数,请赐贞节牌坊,一县一座,把当县的烈女烈妇姓名刻在上头,家中出了烈女烈妇,在乡里间便是一种荣耀,身份犹如乡绅,尽管他压根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荣耀的,但与他关的事,朱砂一圈便是。
“你可知道一块贞节牌坊底下埋了多少芳魂?”她说时,脸色极冷,就连笑容都极为讥诮。
“那肯定是不少。”虽说他不记得确切数字,但因为宫中盛行殉葬,民间跟着风一行,蔚为佳话。说来,这人性不就是如此黑暗,他就不信那些姑娘妇人是自愿殉葬的,也许是被人给逼死,藉此换得好处罢了。
“可不是。”她哼笑了声,闭了闭眼,不让回忆占住思绪,随即在十字街上向右拐。
蔺仲勋收回视线。“往这边走就不是市集了。”
虽说他居于宫中,但偶尔到城里走动,就够他摸清楚。
“我是要先到食堂那儿问问老板要不要红薯。”
蔺仲勋意会,那家食堂八成就是当初户部官员意外挖掘到霜雪米之处。
他也不啰唆,推着推车,载着几乎满满一车的红薯来到食堂外,由着她先进食堂和掌柜的交涉。他望向四周,这一带皆是食堂客栈,算是在市集的边缘,不过在这附近出入的人依然不少——
“……皇上?”
“阿福,你怎会在这儿?”蔺仲勋悠闲地倚在推车边。
福至眨了眨眼,躬身向前。“奴才本来是想到启德镇探视皇上的,没想到竟在这儿遇见皇上……”皇上竟穿着一袭破旧的粗布衣裳,长发随意束起,俨然像是个庄稼汉,但那眉宇间特有的邪魅气质,可不是寻常贩夫走卒身上找得到的。
是说皇上真有必要为了接近杜氏做到这种地步?
“探视?”蔺仲勋撇唇哼笑了声。“宫里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