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水长亭折柳去,塞上寒烟秋如故,鸿雁传书,谁人相诉?
华车不解伊人绪,沿途碌碌,风尘簌簌,彩旗猎猎惹人妒。
黄沙渡,云暗处,瑶琴付,浓妆无助,凤冠背负,泪眼谁顾?
向远胡地豺狼聚,支身奔赴,从此断魂路!
素琴声远,随风飘去,陌上残烟,泪渐消去。如泣如怨如哀如诉,仿佛少女心思化作这一缕缕琴音,在这陌生而荒凉的世界里,无力的挣扎。入暮,天地沉沉,一棵棵孤零零的树木,犹如这荒漠里徘徊的幽灵,在那里回忆c哀伤c绝望。
远行的人早已停下了脚步,那原本张扬的彩旗被放在了地上,华丽的马车也被安置在了人群中央,篝火汹汹,却无法温暖每一颗失落的心灵。
这些,便是陈国出使犬戎的队伍,礼部的官员,随行的兵士,皇宫的宫女,侍奉的太监,还有,下嫁的公主。礼乐早已在漫漫道路中衰弱消失,礼仪早已在背井离乡中松懈。犹如这片苍凉的大地,只剩下颓废。
琴声便是从马车之中传来,马车外站立着几名衣着鲜丽的宫女,还有几名挤眉弄眼的太监。宫女们表情失落忧伤,仿佛为这琴声难过,又或者为马车里的主人难过。自幼相处,虽尊卑有序,但礼仪大防的框条无法束缚情感的亲近。一名宫女悄悄抹了抹眼泪,别过头朝陈国方向望去。家,已经远了,或许此生,再难相望!
夜空中,一声凄厉的鸣叫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咯诤一声,琴弦突然断裂,琴音戛然而止。
“公主!”侍候在外的宫女和太监忽然惊叫道。
“别动!”马车里一名女子冷声喝道。
一只鹞鹰从天而降,一只洁白稚嫩的手从车厢里伸出,鹞鹰落在了那如白玉一般的手上。窗帘落下,那只手和那只鹞鹰,消失在帘子后面。车厢外的人呆呆的望着马车,敛息屏气的等待。许久,才听到马车里呢喃的声音,仿佛梦呓。
“终于,没有指望了,连你,也把我抛弃了!”
而后便听到里边女子那凄凉而冷漠的笑声,让车外的人面色煞白,渐渐的,周边的人都站了起来,目光齐齐落在了这边。那名身材五断有着圆鼓鼓肚子的礼部大人,一手摸着下巴,目光幽幽的闪着光,似乎在想着什么,却叹了一口气,别过目光,望着北方。
篝火噼噼啪啪作响,挂在那里的铜壶发出翻腾的声响。夜越来越深,天地越来越暗,北风呜咽着在四周游荡。
在这死一般的安静中,马蹄声嘈杂而响亮,卷起漫漫的尘烟。这越来越近的响亮声将这边的沉寂打破,许多人宛若从梦中惊醒,面色骤然一变,浑身颤抖。有人不自觉的喊道,“马匪?”轰然一声,许多人纷乱起来,有想要躲起来的,有想要拿兵刃的,有想跟别人挤在一起的,乱乱纷纷,仿佛一个小小的闹市。
那名礼部大人身子往后退了再退,一双细小的眸子眯在一起,渐渐的从尘烟之中看清楚了来人。他迅疾转身,看着不成样子的下属面孔一沉,呵斥道,“慌什么,这里还是我大陈疆域,何来的马匪?你们真是有辱我大陈威仪,成何体统!都给我站好了!”
马车里一声幽怨叹息,鹞鹰扑闪着翅膀从车厢里飞了出来,发出尖锐的叫声,直冲暗沉沉的天空,终于没有了踪影。一双眸子从车厢里露出来,越来越暗,宛若深渊,随着车帘的落下而消失。
“在下黑风城游骑营校尉张芳前来迎接公主殿下,请问前方可是公主殿下?”
“在下礼部左侍郎黄善,奉旨率仪仗送大陈国宁定公主下嫁犬戎国主之子。这里是公主仪仗!”礼部大人腆着肚子朝着一身铠甲的士兵喊道。
“末将恭迎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末将来迟,请公主恕罪!”
“公主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