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歪头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深蓝如墨的夜空里,高悬的一弯明月。他温吞吞道:“反省什么?”她握拳锤在他的胸口,嗔道:“明知故问,知错不改!”两人的脸隔得极近,他的鼻息扑在她的脸上,扬起她鬓角的几缕碎发,轻轻的挠着她的耳垂,酥酥痒痒的。
他的唇忽然贴上她的唇瓣,不声不响的揉转吸吮。她吃了惊,缩在他的怀里没有动弹,待反应过来,就一口咬在他的舌尖,道:“外头可全是人。”她的暗卫加上他先遣来接她的护卫,再加上后来他自己带过来的暗探,数一数,总得有二三十号人。
不过去了趟刘府,整个私邸的人心都悬在了半空。
赵曙痛得龇牙咧嘴,卷着舌头皱眉道:“你就不能轻点么?都快给你咬断了。”
滔滔伸手去摸他的下颚,胡子渣渣的,极为刺人。她道:“咬断了才好哩,变成哑巴,天天拴在二院,不许你出门,看你还怎么去给人家建什么小厨房!”
赵曙一把擎住她的手,却是温腻柔脂、滑不溜秋,紧紧的攒着,含笑道:“还生气哩。”见她眼如秋水,红唇微启,不由得心一动,柔声道:“小气鬼,明明是你打了我,还叫我反省,真是不讲理的小东西。回到府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滔滔“哼”了一声,道:“谁收拾谁,还指不定哩。有你儿子在,看你能做什么!”说着抚了抚小腹,道:“如今可才两个月。”她眼中饶有趣味,令赵曙心旷神怡,几乎不能自持。
赵曙将她的小手放在掌心蹂躏,低沉道:“往后,我们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吵架好不好?”滔滔反手玩弄他的指尖,温温润润的,关节上因着常年练箭写字而生出厚厚的老茧,她用指背轻轻摩挲着,噘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我有什么错!”
夜幕已临,马车前挂着两盏宫制鹿角纱灯,淡淡的灯光摇晃着映入车内。她将头贴在他胸口,半垂着脸。他看着自己的大掌在她手心里又扯又拉又扭又摸,透过稀薄的黑幕,她的脸上露出静谧而祥和的神采。
他顺着她的话,道:“嗯,都是我的错。”稍顿又道:“小厨房的事,你处置得很好。往后啊,内院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你想要撵谁就撵谁,你喜欢用谁就用谁。”
她不懂他的意思,问:“四院的人也能动?官家不会对你生二心?”
赵曙勾唇笑道:“官家宽厚英武,国事繁忙,怎会计较这些。”
滔滔叹了口气,道:“官家倒可以不计较,难免那些谏官们说你藐视朝廷,不将官家所赐放在眼里。”赵曙颔首笑道:“眼神倒很利索,想得也长远,很好。”
两人正说着,车忽而停下,婢女隔着车帘道:“殿下,娘娘,请下车。”玉霖听了小厮通传,早早儿就拿了蓑衣、纸伞、手炉等在门口候着。她原本心里十分忐忑,赵曙出门时那般火气,若是主母再有什么,今晚上谁都别想睡好觉。直到见了赵曙抱着滔滔下车,两人脸上都是笑眯眯的,这才落下心中大石,含笑迎上前。
高氏用过晚膳,吩咐初夏端了半滚的温水来,脱了鞋袜,正坐在炕边泡足。忽有叩门之声,初夏问:“是谁啊?”外头有声音道:“初夏娘子,我是廊房当值的苦婆婆,想与高娘子说两句话。”
那婆子欺弱怕硬,尖嘴猴腮,初夏最是讨厌,便当着高氏的面道:“高娘子已经安寝了,有话明儿个再说罢。”岂料那婆子不依不饶,道:“我与初夏娘子说两句,也是一样。”到底撇不开脸面,初夏只好开门出去。风雪肆虐,苦婆婆裹着灰布袄子,头上戴着雪帽,哈着热气,眉眼处像是结了霜,白花花的,压得眼皮都撑不开。她朝初夏福了福身,堆笑道:“苛扰了娘子,真是罪该万死。”
初夏冷声道:“苦婆婆有事便说,倒不必拘礼。”
婆子哆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