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涯毕竟是天潢贵胄, 留在山野林间, 苏文姜一直担忧他不习惯,结果隔日这位皇帝陛下便像模像样地扛起了锄头,替她将篱笆墙内的菜园都翻了遍土,苏文姜打算种些萝卜留着过冬。
她浣衣而归, 回来时正巧撞见稍作休息的嬴涯, 男人力气大,干得快,苏文姜一个人要做一天的活儿,他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 苏文姜见他正扶锄拭汗, 便递了一条帕子上去。
嬴涯收了, 胡乱将脸上汗珠一擦, 将苏文姜给她的绢子往怀里揣了进去。
苏文姜惊讶于他的熟练, 望着整齐翻新的菜畦, 笑问道“夫君怎么会做这些”
她顺嘴而出的“夫君”二字让人感到莫大的满足, 嬴涯细思忖来, 道“尝跟随父皇出门野猎, 路过良田,父皇手把手教过。”
“他常说,一田不犁,何以犁天下”
苏文姜顿了顿, 温驯地陷入了沉默。
“那时, 夫君多大”
“同赢央一般大。”
苏文姜愣住。
夕晖涂满山墙, 靓丽斑驳的桃红夕阳,自苍翠清幽的重重竹影之间筛过,越过高林,留下来古木数道绮丽苍劲的影,一楹修舍自其间沉寂矗立。
当晚赢央便真来了,小皇帝年仅十三岁,已褪去稚涩,脸颊上团团的婴儿肥日渐消减,露出与嬴涯一般无二的锋芒毕露的轮廓。
三人在酒桌上用了一顿便饭,饭后父子俩摆棋对弈,一面谈话。
赢央毕竟年虽小,朝政大事,还有一些力不能从心处,少不得要向父亲讨教一二,这时嬴涯便趁机落下一子,道“这时候知道倚重不得苏洵然了”
赢央沉默地垂下眼皮,“他是武将,朕可不傻。”
苏文姜将新收的红柿子洗好了盛来,搁父子俩跟前一人两只,饭后还有一堆碗碟要收拾,嬴涯道她不用收拾了,就坐下来观棋。
这儿子数月才来得一趟,苏文姜自然甚是想念,嬴涯早已瞧出了她的心思。
苏文姜果然在棋桌旁沉静无语,只望着神采飞扬的儿子,时不时会心一笑。赢央自幼便活泼机灵,以往父子君臣,在嬴涯跟前还有些顾忌,眼下仗着是小皇帝了,一点不给他爹留面子的,时不时出言反击几句,虽然棋仍然惨遭大败。
嬴涯却夸赞道“棋艺已有小成。”
对弈如观心,赢央有没有在正事上下功夫,嬴涯是能看出来的,他年纪轻轻有这般造化和造诣,实属罕见。当初嬴涯十五岁御极称帝,那时亦不过如此了。
赢央并不志得意满,输了便是输了,没甚好计较的。
竹楼里有两间卧房,当晚嬴涯苏文姜共居一室,赢央睡在第一头,晚间夫妻叙话,嬴涯又“见色起意”,被苏文姜娇嗔几句打断了,嬴涯便伸出两臂将她搂得紧紧的,贴着她柔软的娇躯平复着呼吸。
他也不会再如同以前,不管不问就肆意征伐,弄得苏文姜浑身疼,求饶也不行,哭喊他也无动于衷了。
苏文姜微微侧目,“我记得,夫君年十五岁已有了第一任发妻。”
嬴涯嘴唇一动,蹙眉道“说这个做甚么”
那个发妻红颜薄命,嫁给他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了,嬴涯便是回忆,都已忆不起她是何等模样了。
他父皇老成板正,对美丽的女人有偏见,因此为他挑的儿媳妇个顶个的中庸,德言容功无一不是平平无奇之人。嬴涯少时意气风发,对这样的女人便动不了心,也无法。
苏文姜道“只是想问问,儿子的婚事。”
嬴涯在她额头上啄了下,笑意深到眼底去,“不必你忧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儿子到底是比嬴涯要收敛些,对人对事还是有和善守礼的,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