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月十八一大早,天气晴朗,没有一丝的风,这是一个在黄土高原上这个季节里难得的好天。热热闹闹的年已经过完,天气也开始热了起来,有人甚至已经脱了厚厚的防寒衣,开始穿夹克或者中山装了,再过十来天就开始种田了,人们开始备起牲口往地里驮粪了,路上可以看到那些庄稼人一个人吆着两三头驴驮着一个冬天积的土粪往地里去,时而听到吆喝牲口时特有的语言“嗷――怠求,怠求”的声音,也许今天天气好,往地里驮粪的特别多,那“怠求怠求”的声音此起彼伏。除此之外,在苏家弯通往条城去的方向,路上出现了一批背着行李卷匆匆赶路的人,那是去到铜城搞副业的人,而且大部分和苏小成年龄仿佛的年轻小伙子,那些大人们要等到种完田才能出门,而且听父亲说现在去主要是挖基础,大人们多是匠人,工资高,包工头暂时还不爱要。这些人一路嬉笑着,高声谈笑着,三个两个凑在一起往北而去。
过了庙咀,就算出了了苏家弯地界,属于另外一个村――东湾村了,包括张家弯c魏家弯c乃家弯c韩家弯等等的这许多的弯,一路尽是倒对坡,下了山便上山,山路十八弯仿佛没有尽头,这才十多里路,便有累的感觉。然而这只是开始,要到金沟口乘上汽车还要六七十里路,渐渐地队伍拉开了距离,首尾几乎看不到头,前面的已经爬上对面的山头,后面的才下这边的坡,苏小成和和大姑妈家的四表哥张健强以及麦子哥走在一起,居于队伍中间位置,他们很羡慕前面已经爬上山的人,也笑还在后面费了好大劲爬上坡又才下坡的人。张健强比麦子和苏小成大两岁,可他已经在铜城的工地上干了四年了,他自己也说自己就是吃铜城的包谷面馓饭长大的,他已经走过这条路许多次了,在苏小成和苏小麦面前俨然是一名老大哥了,他要求他俩不必羡慕前面的,也不要笑话后面的,走长路靠的是耐力,得悠着点,后面的路还长呢。果然有后面的人会赶上来,和他们走着说一阵话又到前面去了,也有前面的落下来和他们走到一起的。
过了韩家弯便没有了村庄,满眼尽是光秃秃高耸的山峰,路在半山腰,顺着羊肠一样的小道往下,越走坡越陡,山越高,沟越深,太阳光照着山峰,山沟越发感到幽深,有点阴森森的感觉。下了东山的斜坡,转到西山的阴面,中午刚过,阳光已经转到山背后,一条一个人刚刚通过的小路伸向前方,这便是大阴砭,当年吓死二爷的地方。其实大阴砭的路很平,就是窄,都是千百年来人们双脚踏出来的小路,有三里多长,转到山梁处,往北一拐顺梁而下,下去不远有一山包突兀而起,像高高仰起的骆驼的头一样眺望黄河,先人们给它取了个很形象的名字――骆驼脖子,那翘起的山包却不叫骆驼头,而是叫大疙瘩。从大疙瘩阴面一侧过去,便是一条山梁直通沟底,便是有名的令人生畏的十里大坡,因为直,坡度大,人们只好顺着山脊盘着走,千百年来人和牲畜踩踏,再加雨水冲刷,山梁上形成了弯延盘旋的小路和一个个的山包,有的地方已经成了很深的壕沟。下坡比上坡轻松多了,苏小成他们几个小青年的步子明显快了。他们几个小青年几乎是一路小跑而下,跑过之后身后留下一串串的土雾。不多时便超越了最前面行走的大五哥苏小虎他们,这些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们看到他们这样,无不担忧地告诉他们:“慢点,明天腿疼死呢,”他们不听这些,还笑:“怎么,老了,不行了吧”,苏小虎无奈地摇着头说:“是老了,不行了,你们行,明天你们就知道了”。苏小虎知道自己慢,所以他不等别人,提前一小时就出发了,到这里还是被人超过了。苏小成他们几个飞一样的下了山,到了石沟里,人已经满身尘土,大汗淋漓,各自拣平整的大石头坐下来,拿出家里带的油饼和水吃起来。抬头仰望那些还在山坡上慢慢往下蠕动的人们,心里很有成就感,等他们下来,他们几个已经休息好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