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气燥,风遇火,生蓝电。冥府启扇,故人轮回。
静夜疏星下,一伍人坐于帐角,火星高窜,拨弄着噼啪的木柴。吕希烧罢,甩了甩棍上的焦烬,将钱串朝我递来。我尽力稳住手腕,挑起泛黄的纸钱,移近火堆,红苗嚓地一舐,便作一缕灰烟,翻卷着堕入炽热的焰心,添覆上厚积的纸煤。
南玖,你走时身无分文,冥路幽冷,添办些衣物吧。
我垂下眼帘,望着滚动的纸灰,心中默道。
火光明灭间,一双长靴踱步而来,停在了我的面前。布面映照着焰苗,银丝闪烁,看起来质料不菲。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来人微躬下腰来问道,“军中不许私自用火的,不知道吗”
我揩干腌痛的泪痕,将头抬起,只见这是一位年轻的军官,不算凶狠,却于眉目间透着分莽直。
吕希望见来人,连忙站起身来,笑吟吟地迎上前去,拉他并肩坐下,看起来倒是熟人。
“许小将军,孟将军昨日新发了条军令,你爹也准许了,你还未听说么”
那人耸了耸眉,茫然地连连摇头。吕希叹了口气,向他解说“这半个月来,城中粮食已绝,妇人几乎死尽,军中将士们亡妻丧母,心中忧怨不已,故而颁了条新令,允许大家烧纸祭奠,只要不烧着营帐就行了。”
“原来如此,我爹还没跟我说呢。”
“这军令倒挺好的,”林丰接过柴棍,压弄了一番纸钱,揽过身旁的兄弟,轻扣着低声叹道,“只是来得迟了些大家都错过了头七,只能一并在二七祭奠了,我们的娘,老吕的妹妹,还有孟如的”他指向我,话语微微迟疑,“丫鬟都是差不多时候死的。”
林收闻言瞟了眼我,木然地抽动唇角“原来是丫鬟我以为是姐姐呢,大男人还配丫鬟”
我鼻头一酸,撇下眼去,望着伏地的纸烬出神。火光裹挟着热浪,干辣辣地,袭向发胀的眼眸。视线扭曲了一霎,我合上酸痛的眼睑,再睁开时,已是水雾朦胧,罩上了模糊的人面。
说是人面,再定睛看时,倒更像是鬼影。蓝焰交错着红光,映上那瘦黄的肌肤,乌青的眼底,血肉全无似的干壳。当他们侧过脸时,那轮廓尖削突兀,愈发展露无疑,直像是千年棺底的朽尸,于老树枯藤间潜伏。
“喂,看谁呢这么出神,”陈东戳了戳我的手肘,发出一声轻笑,“话说,你注意到许执头上那根簪子没有”
“簪子”我凝神瞟了一眼,看上去确是名贵,却也无特别处,“是白玉做的,有什么奇怪的吗还是说,你总盯着别人的簪子,已经偷盗成瘾了”
“啧,怎么又提这遭,”他讪讪地撇了撇唇,“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上次的簪子也还给你了”
“知道了,”我压下他滔滔的话头,撇过了头去,“贼手已净,贼心不改。”
“唉,什么贼心啊,我又不想偷他的簪子,别有成见好不好,”他说着,压低声线,凑近我的耳旁,“我是看这簪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太守府上见过咳,太守和许将军素有来往,想来是给他儿子送的礼物”
他说到此处,言语渐弱,收作唇角悠长的深笑。
“怎么,你还去偷过太守府”我偏过头去,瞟了他一眼。
“啧,怎么叫偷呢,”他笑容骤逝,浮起不平的痞气,“就是一时好奇,去逛过一回再说,你当太守是什么好人我要是小贼,他就是大贼,大贼面前,小贼便不是盗,是侠”
“行了吧,”我目光扫落,敬了他一声冷笑,“又不是王侯将相,谁要听你正名呢”
陈东一撇唇角,同样背过脸去,不再与我寻话。这厢的漫语静了,那边的絮话便水落石出般,钻向了我的耳畔
“咱们也不用担心,反正这城围啊,应该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