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军官德行有多好,原来也不过是与民夺食嘛”
我难堪地夹在众目之前,回想起早晨吕希所言,心中泛出不解“我听人说,还有猪牛的,何不杀来分与百姓呢”
发粥人攥起耷拉的头巾,抹了把额角的细汗“哪里还有猪牛哟,今日上午就发完了。”
“这么快”我不由得惊诧,“既知畜肉不多,就该把控着慢些发才是”
“军爷想得容易,”那人指着身后的人群,无奈地摊手,“现在是发粥,不是买粥,不论贫富贵贱,能喝肉粥的,几人愿意喝白粥能吃鸡鸭牛羊的,谁愿意去吃人肉所以,一眨眼的工夫,就只剩这一只鸭子了;倒是备下的人肉粥还挺充裕,只不过一直没人领,最后都运到军营里去了;不过今天,他们是非吃人肉不可咯”
这一石投出,立马激起了厌恶的潮浪。人们嚼着“伤天害理”的字眼,纷纷鄙弃犹恐不及,嘈杂间夹着几声或真或假的干呕。
正喧哗无定时,一位宽袍广袖、文人模样的男子步出队列,话音沉如磐石,压下了翻腾的碎波“诸位当初有牛羊吃时,怎未曾想到今日如今尚且有白粥喝,将来若连米粟都一颗不剩了,又吃什么去”
队沿的百姓看笑话般,如钩的目光扫视着他,道“冯梁啊,你自己高洁得不得了,不事衣冠不食人肉;反倒来奚落咱们嘘,清名都是靠清谈赚来的”
冯梁回敬了他们一眼,二话不说地走至最前,向炊卒讨了碗肉粥。众人的目光似贪吃的嘴,齐齐注射在手中碗上。碗沿,那一抹肉渣泛着油光,夕阳下格外扎眼;他端碗仰头,迅速地送入腹中;喉结生涩地动着,似乎咽下了千万根锐刺。
冯梁喝罢,揩了揩嘴角的腻油,将见光的碗底翻过,明灯般照向众人。不过一会儿,人群中又拨出两位青年,走在后面的那人稍显瘦小,被牵住衣袖拉出了阵来,若说他身前的男子似当风的松,那他本人就像是避风的藤。
冯梁见到他们,眼神一亮,转身又要了一碗肉粥,递到前面那人的手里“许丞兄,说到底,他们最是想看你喝;高山流水之人,食肉啖腥之客,唉喝吧。”
许丞一言不发地将碗接过,面向骚动的人群,双目紧闭着,囫囵吞咽了起来。待饮尽后,他草草一示碗底,背过脸去,眼底现出了密布的通红。
“沈贤弟,你也来。”
沈时犹疑着托住碗底,仿佛捧着极烫的灯盏,双手不住地打颤。终于,在兴伏的起哄声中,他仰头强咽了一口,当即一阵反胃,险些吐了出来。顿了片刻,他深提气息,决心凫水似的,再次潜入了汤碗之中。
端粥的军士近在耳旁,轻叹一声,自语道“唉,真是三个疯子。”
“什么,疯子”
他注意到我,回过神来,连忙赔了一笑“没事,不必理会他们快将这活鸭提回去给孟将军吧,耽搁得久了,他怕是会不高兴。”
我哦了一声,接过那五花大绑的鸭子,暗道这军士想得还真是周全,若是不绑而直接给我,怕是要在全城百姓面前,落下个手无缚鸭之力的笑柄。
我牵马,绕过伫立的三人,向前走远了几步,待离开了人群的注意后,方才别扭地扒上马背,向着城南急驰而去。
回到城墙边时,那一抹血腥的气味已淡了几分,秋风卷着燥气,于覆压的黄云下游走。我攥着扭动的鸭绳,另一手把住马缰,好容易停稳了下来。孟隐从一处小帐中走出,垂首徘徊着,见到我时,眉头乍然一舒“终于回来了,去,到城楼上去。”
说着,他递给我一捆长绳,接上了鸭背的活结“就用这个绳子,到上面去把它放下来。”
我不明所以地跟在身后,来到了城楼的入口。只见这段木梯前,赫然立着一道铁门,上套着森严的铁锁。孟隐掏出钥匙,将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