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划破肌肤,露出僵硬的白肉。很快,便被细密的血珠渗满,跌出刀痕,伏蛇般流满了小臂。
伤口贴着寒风,先是久冻的麻木。随后,锐痛如针砭般苏醒,我回过神来,将伤臂横在了腿间。
我把着伤口,汩汩血流淌出指缝,身体僵直地绷紧,气息高滞在胸腔。口中那低声的叫唤,和脸上挤出的痛苦,都不是由心而致仿佛是一尊傀儡,被人操着线,把着命,手上明明很疼,却又哑然失声。
吕希听到叫唤,急忙趋步向前,现出关切的忧色。
我横横心,掀开了被褥,伤臂和着血迹,现在他的眼前。
“呀,怎么伤成这样”他连忙抬手解下头巾,用反面覆上了伤口,“快些止血林丰,快去把孟将军叫来”
我张口欲言,却是哑在了喉间。也罢,除了他,谁还能助我呢
吕希埋头,拉紧了包扎的巾带,动作谨细地,避开伤口的擦磨。我怔怔地,望着这专注的神情,一阵酸风刺上了鼻尖。
南玖若是还在,为我包扎的,便是她了。她定也是这般仔细,这般轻柔,或许还垂下泪来
这是我第一次自损肌肤。父亲若是见到,定会垂头长叹;南玖若是见到,定会抹泪痛惜可他们都不在了。
他们冷暖不知,寒暑不见,我茕茕于这世间,餐饭为谁加,发肤为谁全
“哟,”陈东俯下身来,挑勾着盯向我的泪眼,“一个大男人,受这么点伤,就哭起来啦你这样的人,怎么去校场啊”
“行了,人家是新兵,想家也是说不定的,”吕希将包带打上末结,抚膝低叹道,“我初来时,每天夜里也哭,你们是不知道呢”
“想家”陈东抱胸挑眉,嘁了一声,“想江南的家”
“什么江南江北的”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灌入,孟隐进了帐来。站在这几人中间,他身形算不上高挑,却散发出凛冽的压制,将旁人逼得都矮了几截。
陈东一吐舌头,低下头去,不再出声。
孟隐扫了他一眼,也懒得追问,转身向我而来
“你怎这般不小心,睡觉也不摘匕首万一”
话语滞于中央,眼神停留在腿间的血渍,他顿了一顿,似已明白我的用意。
“万一伤了自己可怎么好,我营中有药,你跟我过来。”
我爬下床,塞进了鞋袜,曳步于他身后。出了帐子,寒风如生冷的团面,猛填入我的口中。浸血的衣裤被风得冷硬,不住地擦击着腿侧;身后,仿佛有千万双目光,直勾勾锁住那片血红不可诉诸外人的秘事,竟暴露于化日之下,我僵直地行着,恨不能即刻隐匿,半是戒惧,半是屈辱。
孟隐单住一处营帐,不大,空旷,却意外的暖和。他进入帐中,展开一块黑布,铺在床沿,令我坐下。我虚坐于边,不自在地并合双腿,企图藏匿那片血渍,可它偏如脸上的刺字般,鲜明地无处遁形。
孟隐仿佛没有在意,顾自解开我腕上的包扎,见到伤口时,眉头微微凝起。
“你很聪明。”
他瞟了眼我的腿间,我挪动身子,本能地避让着,心底生起排斥。
他手心冰凉,翻转过我的伤腕,指尖轻扫地,摩挲着凝痂的血痕。
“但也很蠢。”
骂我
我回头,狠瞪了他一眼。
我并非听不得指责,唯独你不配。
能骂我的人,已经因为你,再也发不出声来。
他瞥见我的目光,顿了一下,托起伤腕,举至我的眼前。
“你看看这个地方,”他说着,按住我的脉搏,血脉受到压迫,显现出跳突的触感,“刀锋再往上一毫,便会割伤此处,你就没命了”
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