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

    崔允文追了上来，自身后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回头看她。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从未见过这样热泪盈眶，却眼神坚毅执着的孩子。有些热烈的注视，让崔允文觉得自己好像惹到了她。

    “阿莫，怎么回事？”

    阿莫犀利的眼神，带着些许怨恨。却只是回头那一瞬，她恨恨的看着他，然后低下头，一起落下的还有她眼中的泪水。

    “阿莫？”

    “我爸出车祸了，在医院。”

    她声音哽咽，低着的头，崔允文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有泪水串成了珠，一串串落地生根，开出卑微到尘埃里的灰暗花色。

    崔允文放下在她肩膀的手，牵起她的手腕。掏出自己的车钥匙，拽着她走去。

    “我送你去。”

    不容拒绝，甚至语气里有那么一丝担心。

    “怎么这么不善于交流？有困难，不会叫别人帮忙吗？”

    “不会有人帮忙的。”阿莫语气低沉，出口的是肯定句。

    崔允文拽着她的身子一顿，在她面前回头站定。阿莫抬起脑袋看着他，不知道是在阳光的微晃下还是什么原因，显得他格外高大伟岸。

    崔允文：“会有，比如我。”

    阿莫一路处于呆懵的状态坐在副驾驶上赶到医院，刚刚走到急诊一楼就已经看见了病房外围着的看热闹的人，而病房正是安一世的那间。

    阿莫推开围观的人，毫不客气的那种。崔允文跟在阿莫身后，觉得这才是那天超市中意气风发正值少年的阿莫。

    崔允文看着病房内满身血色的中年男人，腿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而脸上还有着多处擦伤。手中挥舞着的玻璃碎片，时而挥向别人，也时而指向自己。身边的医生与病患都围了一圈，却没人甘当第一个出头鸟，冒着可能被划伤的危险上前。

    阿莫：“爸？”

    旁边的医生看到了阿莫与身后的崔允文。

    医生：“你是病人家属？”

    阿莫点头，眼神依然没法离开还有伤在身的安一世。

    医生：“病人出了车祸，刚刚还是昏迷状态。我们从当事者的描述，怀疑病人有精神分裂症，现在病人刚刚醒来，却忽然像现在这样。我们通知了保安，一会儿应该就会赶到。”

    阿莫依然朝着医生点点头，朝着还在发疯的安一世走去。

    崔允文看着阿莫慢慢上前，伸手，却没有理由去阻拦。

    阿莫：“爸爸。”

    阿莫：“爸，是我，阿莫是我。”

    安一世就像梦中初醒的人一样，缓慢的回头看着阿莫的脸，却像陌生般摇头。阿莫含泪的眸，却像增加了厚度的镜片一样。折射的统统是儿时宠着自己父亲的脸庞。可能现实的世界会改变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态度，却没法改变回忆和埋在内心中的苦涩。正如同无论怎样，阿莫少年那相对甜美如梦的记忆和三年中的苦涩，恐惧都深深埋在她心底，相互挣扎，此起彼伏。在竞相高下中，没有任何一方能够赢取胜利，阿莫却在记忆与现实中将自己沦陷到不能自拔。

    安一世：“阿莫？阿莫？”

    安一世像在怀疑中将信将疑的对着虚幻的泡影，诉说着自己始终没有办法对着真正的阿莫说的话语。

    安一世：“阿莫不是爸不想去看你，三年了，爸怎么不想去看你。只是只是我救不了你，我想过，什么办法都想过。正当的，非法的，走后门的。却都没有用，你和你姐，我一个都救不了，你懂吗？阿莫，我都救不了。只是胡杨他哥一句话，所有的门路都被堵死了。我没用，是我没用。你姐你姐，在这个城市中待不下去了，我这个父亲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送到另一个城市隐姓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