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一世的话让他自己觉得悲戚，阿莫的眼泪也随着他的话更加的停不下来。她只是恨，他们心里都有苦，但她呢？十六岁就应该自己去承受？就该自己面对丑恶的世界？用社会最底层的方式生活？独自在禁闭室中苦苦挣扎？

    安一世说罢，将碎片对向了自己。

    安一世：“爸没用，救不了你，更照顾不了你和你姐。我只会越来越老，我只会拖累你们。”

    阿莫冲上前，握着他手中的碎片，血液蔓延着利刃，在医院洁白的地板上，如同泪水，一瓣落地，砸开颜色。

    医生们看着阿莫握住了碎片，赶忙上前，安一世注视着阿莫的眸，竟一瞬不瞬。医生为安一世注射了安定剂，阿莫扶着安一世，一点点坐下就倒在了阿莫的怀里。

    安一世：“阿莫，是我没用，就像今天，我依然保护不了你。”

    安一世有些起茧的双手抚摸在阿莫的脸庞，阿莫的身子抖了一下，虽然只是微微一颤，崔允文全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是怎样一种滋味呢？

    崔允文的父亲是名法官，自小对他的要求很严格，崔允文也是因着父亲高高在上的模样作为崇拜的对象，才学了法。从毕业到两年前，大大小小案子接了不少，在圈子里名气也一点点积累了起来。

    父亲曾和母亲如胶似漆，百般恩爱。但后来，母亲得了一场大病，那病差点要了母亲的命。当时自己家里其实刚刚买房，奶奶和爷爷同年病倒去世，家里经济拮据，父亲更是愁的一夜间苍老了不少。

    那年父亲在外面大醉了一场，后来带着母亲的救命钱回来了。最后母亲是救回来了，父亲的心，却好像不在家里了。两人越来越疏离，一直到两年前，父亲带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回来和母亲离婚。

    崔允文心中父亲的形象瞬间崩塌，他心中正直c伟岸那么高大的父亲，却只是一个出轨的渣男。甚至，崔允文也曾怀疑过这世上真正的公平与正义是否存在。崔允文放弃了律师这个行业，他动摇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信念。

    崔允文红了眼眶，在阿莫父亲的眼里，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颓败和无奈。那种心痛的感觉崔允文无法感同身受，却深受打动。

    安一世大约觉得自己已经自杀成功，在阿莫怀里飘飘欲仙的感觉，其实只是注射了镇定剂的幻觉。

    安一世：“阿莫，人生总归是你独自面对。爸不称职，有和没有也差不了多少，你别忘了爸就好，别忘了。”

    阿莫和崔允文站在医院的走廊中，听着医生的话慢慢流出口。

    医生：“初步诊断，你父亲是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可能是今天早上有什么东西或者事情刺激到他了，所以他在开车是出现了幻听或者幻视，导致这场车祸。”

    阿莫低着头，看着地面，依旧沉默。

    崔允文：“那这样的情形可能会继续持续多长时间？接下来药物治疗会有效吗？会不会对身边的人造成生命威胁？”

    医生：“他一会醒了应该会恢复的，这种精神疾病一般会由刺激引起，而且是后天变故由于精神压力造成的。至于身边的人，晚上睡觉时多留意一下吧！”

    崔允文：“好，谢谢大夫。”

    “好，你们把治疗费交一下，然后如果不想留院观察，患者醒了就可以带回家了。”

    阿莫抬头，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阿莫比崔允文低了一头。对上崔允文的眼神，却又低下头。

    阿莫：“崔老师，可以借我钱，把治疗费交一下吗？”

    崔允文：“不住院吗？看你父亲好像挺严重的样子。”

    阿莫低着头，想了想，复摇了摇头。

    崔允文拉起她的手，展开手心。血液凝固，再次展开裂开了血缝，阿莫却并未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