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宣政殿百步台阶之上远望能将半城的风光尽收眼底,现在刚好又是夕阳西下时分,漫天晚霞把整片天空染得分外血红,眼前含元殿琉璃瓦在太阳底下晃着光芒,夕阳似乎要趁着这仅余时辰将色彩绽放绚烂到极致,可走进这大明宫的各人都各怀心事,哪里有赏这万般景色兴致。
颜季赢凝着眼睛向着远处望了望,他已回了侍卫营换回侍卫服,如今精精神神站在高处看着秋天美丽的景色,心中却积压着众多事情,方才与江越的坦白是出乎他的意外的,他以后或许会袒露自己进京的目的,但绝不是现在,袒露的对象也绝不是皇帝近臣的江越。
该信任他吗?他值得信任吗?
他苦笑一声,自问着。
江越或许是世间少之又少的镇静冷绝之人,可自己也不是唐突盲目的,如今江越稍加辞色自己竟然和盘托出,将镇国公府豢养死士都与他说出,他这是生死相托了,没有刀剑加身,没有威逼利诱,他就这么和盘托出。
“江越江楼东”他心想着江越可能很早就对镇国公府展开调查了,今日只不过是借着替皇帝招揽自己顺势说出而已,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好意提醒还是警告呢?双手紧紧拽着宣政殿的雕栏,谁知道江越就在身后,斜着眼睛一直瞧着他,慢声说,“想必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在恨我?”
颜季赢愕然,忙转身过去,“江内卫?好巧你也在这。”
江越低声“嗯”了一声,顺着台阶走了上来,在颜季赢跟前站定,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问,“后悔了?”
颜季赢疑问地回视着他,“后悔什么?”
“后悔与我说你们镇国公府的事情。”眼眸一抬,寒光如柱直直投射过来,“那是杀身灭族的大罪。”
他故作镇静,勉强一笑,“如若你当真要置我于死地,也不必于我这浪费口舌,直接向圣上告发便是。如今削藩在即,即便你将镇国公府豢养死士一事告诉圣上,我镇国公府自有保全自身之法,镇国公府与你,孰轻孰重,圣上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何况你空口白牙无根无据,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把柄让我好生听话就是了,江内卫想告发那便去吧,颜珏不惧。”
江越失笑,心想着颜季赢怎如今这般大胆了,什么话都敢当着自己的面说,他不怕被皇帝听了去,徒招祸端上身吗?之前这小子可是极其谨言慎行的,微微挑眉看着远处含元殿的飞檐,“噢,此事你倒是透彻明白,想必刚刚就是在捉摸着吧?但你不要小看了皇帝身边的人,包括那些近身内侍,他们只要稍微在皇帝耳边吹吹风,即便你镇国公府又如何,皇权至高无上,想办谁就办谁。”
“江内卫这是在警告颜珏吗?”他若无其事地低头整理着衣袖,“我没有算计谁,也没有害过谁,自然不惧他人攀诬,至于江内卫之前利用我做的那些事,我只是装作不知。”
江越寒光一凛,压着剑眉看向那个侧影。
是啊,他利用过他,不仅是一次两次。
建德寺与钦天监案件中,颜季赢被多少人利用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后到底有多少势力,这潭水有多深,细想之下觉不寒而栗。
更让他看不透的是眼前这个冷冰冰的江越,他掌握一切却不着痕迹,也不行动出招,他到底想做什么?
“季赢。”周晋武立在廊下叫了他一声,看见江越也在的那瞬间的惊诧一闪而过,顷刻恢复,“季赢,该巡视宣政殿了。”
他朝着周晋武微微点头,又回来向江越说了一声,“你沉默是默认了吗?我视你为友”
“等等。”终是叫唤出来,语气稍缓,从袖间拿出一样东西来递了过去,颜季赢细看之下,才见那是一方女人贴身用的帕子,还绣着精致的海棠花纹,“这是永宁公主托我给你的。”
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