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圣上先削谁,魏博田氏也好,成德李氏也罢,只要动一家,另两家必定举旗联合反抗朝廷”
颜蒙正说,“这些我岂又不知?你说说你此次远道而来,与我相商何事?”
李延将视线移到颜蒙正身后的剑架上,复又看向颜蒙正,“此次回京圣上令我前来北疆传口谕与蒙正兄,整顿三军,以备削藩事宜。”
颜蒙正含笑看着李延,“原来怀玉此次是天子信使。”
李延猜测不到颜蒙正笑意下的深意,只觉得心中有些忐忑,“延身为皇室宗亲,虽愚钝不才,于家于国无甚大用,但也望与圣上分忧,维我大唐数百年之皇祚基业,此次前来北疆也非只为天子,还为镇国公府,圣上决意削藩,镇国公府难以置身事外,此事众人皆知,河朔三镇也知,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在北疆兴风作浪,朝廷三省六部就有他们的人,此次钦天监卜吉出现三雨丧乱之说也不见得不是他人授意。”
颜蒙正沉默许久,慢慢笑了起来,这笑又转为苦笑,“怀玉可还记得永泰元年北疆节度使江去疾雪夜灭门之事?拥兵十万c府兵三千的节度使府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你可想过谁有如此手腕实力?最可笑的是满朝上下竟无一人为此质疑,天子诏令改藩为府而治,江家血案就此抹过,时过十载,先皇不再,新君坐政明堂,难道还要重演十年前的惨剧?若我不遵圣谕,不涉削藩,便借‘三雨丧乱’之说将我颜氏一族赶尽杀绝不成?”
李延脸色已然大变,此次前来北疆本就是为商讨削藩之事,他知镇国公府夹在天子与藩镇之间难为不展,又体谅颜蒙正为国镇守萧关十余年,加之正值沉疴卧床,本想体恤问候,却不料颜蒙正出言诋毁朝廷,不由地沉住了脸,“颜蒙正,你这是何意?你怀疑十年前江去疾灭门是先皇的手腕?”
颜蒙正反问,“难道不是吗?”
“颜汲!”李延大叫颜蒙正的大名,气愤地站起身来分辨,“江去疾镇守北疆分管三州一道,与坐食厚禄不农不仕的藩王不同,他西遏突厥回鹘,北御党项吐蕃,是国之重臣功臣,先皇远见岂能不知江去疾于北疆之重要?又怎会起灭门夺权之念?改藩为府而治之策只是防止周围藩王兼并北疆,难道你让先皇听之任之,纵容藩镇再闹一次安史之乱才罢休吗?”
颜蒙正斜眼瞧着义愤填膺的李延,“得了得了,别摆你那皇家架势了。”
李延瞪着委屈的双眼一屁股坐了下来,“此乃大逆不道言论,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不要与外人说道。”
“忠直身死,小人得志,到底是谁大逆不道,圣上慧眼,却不能辨?”颜蒙正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新君临朝想有一番作为是朝廷之福,也是万民之福,但这削藩不是你想削就能削的,先皇在时也有此志,可藩镇拥兵自大划地为国,其私下关系盘根错节难以连根拔起,国家刚从七年战乱中走出来,实在经不起战火,百姓也交不起重税了。”
“也如蒙正兄所言,藩镇拥兵自大划地为国,若再不削藩恐国将不国啊,河朔三镇自持旌节,听调不听宣,他们眼中哪里还有朝廷?削藩之事迫在眉睫,圣上派延来北疆就是与蒙正兄商议此事,共图大计。”
颜蒙正陷入沉思,他无法拒绝李延,更无法拒绝长安的圣上,因为他是臣子。但他深知战争残酷,受苦的不是深宫里的皇帝而是数万黎民,而且吐蕃突厥巴不得他们自己人闹起来,然后乘火打劫,边关也将受战火涂毒,他实在不忍,一时不敢答应李延,只长叹一口气看着窗外的那棵樟树,定定地看着发呆。
李延也不再催问,只陪坐着不说话,又自顾自地喝了几口茶水。颜蒙正把手边的点心盘子递给李延,“尝尝,新来的厨子做的,味道不错。”
李延与颜蒙正闲聊片刻便随着颜霖去见妹妹李氏,却不见李容泰,问了颜霖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