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护阵中,鹿瞑捂着魔角,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像杆子一样直愣愣杵着。
画完大阵边角符文的逐辉走了过来,一指鹿瞑脚下所站的阵眼,没好气道:“喂,抬抬脚,我要再添两笔。”
他的身后跟着之前召来的九把飞剑,通体银光,三尺有余,剑锋向下,剑身纤长,白色剑穗迎风舞动,与他白衣翩跹c温柔风流的独特气质倒也十分相配。
鹿瞑忌惮那九把飞剑,认命抬脚,安静的站在一旁,继续抱头捂角,杆子一样杵着。
因被结界排斥受了内伤,魔力全无,灵力受损,脸色苍白的他,眨眼垂眸间,竟也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他思绪万千,如今丽城有难,他一时半会恢复不了魔力,魔角不消,便帮不上忙。
而逐辉因权幽幽对他偏见不小,但待在他身边,又有阵法保护,无疑是最安全的。说不定一会儿权幽幽还会跑回来帮忙。他还能再见到她。
逐辉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从头到脚,一盆冷水泼下,“你们现在已经毫无瓜葛了,不要再肖想啦,大c魔c王——”
鹿瞑心知肚明,他不敢肖想什么,只想默默守护在她身边,哪怕远远的看着,看上一眼,只要确认她平安。
逐辉看到他这副“爱而不敢”的压抑模样就浑身难受,忍不住又说,“幽幽师妹心里一直视二师兄最为重要。所以,她丢下你一个人逃跑,你也别怨她。”
鹿瞑看向他,眼里带着讶异,闪着明光,泛起波澜。
他这是在替权幽幽向他解释?
从梦境中,他早已得知权幽幽心不在他,逐辉语气不善,但绝不像之前那样一味的讽刺和挖苦。而且,他大可不必对他解释,让他一个人在猜测和失落中渐行渐远。
为了回应逐辉的改变,鹿瞑看向远方,语气肯定,“不管何时,我从不怨她。”
是啊,他从没有怨恨过她。他巴不得权幽幽遇到危险立刻逃跑不去战斗,只要她能活着,哪怕丢下他百次千次,他也心甘情愿。
鹿瞑一句话让逐辉五味杂陈。
他一直以为十年前魔王求婚是假,想拉拢他们惊羽台用来稳固王位是真,却不曾想他荒唐退婚之后,竟是真的对他们幽幽师妹动了真情。
他看得出来,鹿瞑在畏惧着什么,他的眼睛里有炙热深沉的爱意,又有掩饰压抑的悲戚。
逐辉很了解权幽幽,知道她对感情之事很是迟钝,加上她受到退婚影响,对鹿瞑心存芥蒂,自不会像他看的这样明白透彻。
但从她为了退婚真相而追下惊羽雁飞台的举动来看,对于鹿瞑隐藏压抑的感情,已有了自己的洞察和判断。
既然喜欢,为何放手?
逐辉看着鹿瞑,最终无言回头。
他既然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他便是问了,逼他回答,也不会得到那个他深埋于心的答案。
他远离鹿瞑,不去看他,不再试图了解他。
他这个人心肠软,见不得别人受苦,尤其见不得痴情之人受相思之苦。于俗世中翻滚时,看着世间悲欢离合,明月阴晴圆缺,他常常会想,自己修行是为哪般。
成仙?救世?
都不是。
他想了许久。去见大师兄。
与他的迷茫不同,大师兄目的明确,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远离俗世纷扰。
他们聊了一天,大师兄却没能帮助他太多,只是告诉他:管它八喜还是八悲,入了仙门,世间一切便和我们再没有一点关系。
出了大师兄的住所,他转脸去见二师兄。
他知道,二师兄虽是被家族逼迫送至惊羽雁飞台修行,但他和大师兄一样目的明确——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