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去,果然发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放了一碗草药,许是我进来后一直没有观察到的原因吧,于是我再也不及想其他,就把那碗草药端过来,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服下去。
喂下去一勺,他却又立刻吐出来,他浑身的抽搐却越来越厉害,我心想,若是再这般下去,多半他支撑不了多久,便会撒手人寰。
一则见他当真可怜,二则若是我刚入门,他便撒手而去,从此之后,我岂不是成了秦府的克夫星?不祥人?以后便没有法子在这秦府之中活下去。
心念及此,我一咬牙,便把药噙在口中,俯身下去,嘴对嘴,把药喂到他的口中,不知为何,当我的唇吻到他的唇时,心里竟莫名其妙的添了一丝温暖之色,他明明是个病君,为何我还会对他有那种特别的感觉?
也许这是男女之间最正常不过的吸引吧。
一口药喂下去,他竟好了不少,于是我便如法炮制,把碗中所有的药都一口接一口的喂给他,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他才又恢复了起初的样子。
病发过后,他看上去神色好了不少,然而面容仍旧是蜡黄得骇人,他睁大眼睛望着我,他的眼睛凸出,看上去十分可怖,这一刻我竟不敢再去看他。
他问我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不怕我吗?”
我微微一愣,心里也在问自己,我不怕他吗?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才好,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也怕。”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救我?”他说话的时候,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犹豫了一下,便如实回答他:“我见你可怜,不想你就这么走了,不想你就这般死去。再则,我刚嫁入府中,你若是就这么死了,我岂不是成为不祥人?以后都要被人唾弃。”
“你倒也坦白。”他脱口而出,这句话的语气跟方才几句话的语气,竟隐然有些不同,我听起来觉得有些中气十足。
然而,恐怕是我的错觉吧,我听到他仍旧是用阴沉c微弱的声音跟我说:“谢谢。”
我的眼神有些落寞,轻声说道:“我们原本就是夫妻,我照顾你乃是天经地义,又有什么谢不谢的。”
他听到我这话,眼神倒也掠过一丝黯然:“你原本该是嫁给三弟的。”
我不敢去望他的眼,这病君一直都躺在床上,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竟对这些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来我不能够小觑了他。
我不知该怎么回他才好,便随手拿起一根针,挑了挑烛火的芯子,让蜡烛烧得更旺一些,又上前去给他盖上被子,柔声对他说道:“快先休息吧。”
“你不同我一起睡吗?”他侧脸问我。
我总觉得他话中有几分调侃的意思,然而细看却又不是,他脸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一个病君而已。
我略一犹豫,便微微点头,合衣在他身畔躺了下来,他竟也没有再同我说话,于是一夜无话。
我躺在他的身边,原本心里有事,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竟然沉沉入梦,一觉睡到大天明,而且那一觉睡得格外的沉,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我都有些诧异,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
躺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边,竟然还可以睡得这么熟,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醒来的时候,他竟早已经醒了,他仍旧是双眼瞪得大大的,却毫无神气,脸色蜡黄,犹如鬼魅。
我满怀歉意的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淡淡笑道:“你醒了。”
“醒了。”他叹息:“我每天总有一大半的时间是醒着的,然而我的病却使得我下不了床,只能在床上发呆,你介意吗?”
我的目光温柔如水:“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