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容父亲辩解,仅凭一家之辞就结了案。责令百里镖局赔偿东家五千两银子,又把父亲杖打了一百,草草了事。
“父亲最后是大哥背他回到家里去的。东家见实在拿不出银子,便逼他交出镖局。父亲执意不肯,他便又四处败坏百里镖局的名声,害得镖局再无生意可接。挣不到钱,东家隔三差五的上门讨债,镖师们也不辞而别。父亲无计可施,郁郁而终。家徒四壁,迫于生计,母亲只得将镖局以三千两抵押给了东家,剩下的银子由大哥和我走镖偿还。
“途中虽多危险,好在每回都能逢凶化吉。这样过了几个月较为安稳的日子,一次送货回来,母亲却不知何时患了重病,卧床不起。家中的银子都被拿去还了债,父亲的故交也不愿再借钱给我们。大哥迫不得已只好去求东家。东家允诺,只要他肯走一趟镖,就借给他钱。大哥不假思索接了。连夜出城护送货物,此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东家答应的银子也不了了之。
“大哥离开福州的当晚,我们住的茅草屋突然起了火。我来不及多想,抓过竹萧夺门而出。直到累的迈不开腿,瘫跪在地上,才意识到只顾自己逃命,我竟将母亲留在了里面。待再返身回去时,”巍然悲凉笑道,“就像现在这样,火光冲天,已然吞噬了整個房子。
“东家和下人看到我狼狈落魄的模样,放声大笑。他意犹未尽对我说,倘若我能跑得过他的箭,他就放我一条生路。我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拼命的跑出了百里镖局。”
巍然仰头枕上廊柱,侧目看着熊熊火焰,道,“你知道我那时候听到了什么吗?”
“斩草除根。”他自答道,“我听到管家对他说,绝不能轻易放过我。多谢陈莽老贼不听劝,射偏了那一箭,才使得我保全一命,日后屠他满门。”
“若非赶尽杀绝,定成后患无穷。”巍然手指磨蹭了磨蹭竹萧上两道划痕,苦笑了笑,道“可我又何尝不似陈莽呢。兴许桂铮这麽做,也是无错的。”
火蛇翻滚着,沿了花厅内侧的廊子,肆意将凉亭吞入了腹中。
魏正则匍趴在石桌上,被人用利器从背后刺穿了胸口。似有不甘,他一双眼睛圆瞪的厉害。
盘子里的桃酥饼还剩下两块。血浸染了红。热浪袭卷起桌上的纸张,缓缓飘落在他脚边,顷刻间燃烧的灰飞烟灭。
大火迅速攀爬上了屋檐,逐渐向肃晨站着的地方逼近。
他静默凝望了眼火光中浮动的魏正则模糊的影,掏出前襟的玉镯戴上手腕,细致在袖中藏匿了好。重新绑紧称小包袱,跃过外墙,离开了魏府。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魏大人,后会无期。
正值三更天。
市井静寂无人。临街的商铺皆大门紧闭,唯独几盏大红灯笼高悬挂,摇摇摆摆,晃晃荡荡,紊乱的烛焰映照得路面亮堂一片c昏暗一片。
肃晨途径茶楼,想起涿鹿之战,耿耿于怀,便驻足门前,停留了小许。
“哪家的故事,又会由了谁,再复讲给何人听呢?”他回看了看远处的红光,喃喃道,“如这”
忽听闻有嘈嘈切切的说话声自巷道岔口传来,他警觉闪进了暗黑处。直到那醉醺醺的男人提溜着酒坛子一步三晃的转进了另一条巷子,才现身出来。匆匆扫视了眼茶楼,疾步走了开。可心里的失落感实在难泄,他寻思了寻思,蓦然拔出别在右胳膊袖外的匕首,用力朝身后丢掷了出去,把那面“闲”字旗从中间撕裂成了两段。
“三生有幸,无缘而终”自嘲似的笑道,“这番该是算作有幸呢,还是该算作无缘呢?”他颇无奈摇了摇头,循着城门外树林的方向去了。
其余四音早已喂足马匹,等候他多时了。
陆不眠侧身斜倚靠了马,玩弄着缰绳。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