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秉元春怒瞪着跪在面前的秉澈和秉澄,双手用力一拍扶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手指着秉澈,憋了许久,却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愤愤一甩袖将胳臂背在了身后,来来回回踱了几步,倏地转正了身子。
“你,”他平息了平息怒火,语气依然颇显生硬。“你把今日在墓前说过的话再与我说一遍!”
“秉澈虽与青禾妹妹自小一起长大,但从未有要娶她之意!”
“荒唐!自古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岂能容你一意孤行!”
秉元春脸色铁青,眉头愈蹙愈深。
秉澄看在眼里,下意识攥紧秉澈衣服的边角,用力扯拽了扯拽。可身旁那人并未理会他。
“当年是父亲答应了应良叔叔的遗愿,说会照顾楚夫人母女,又与秉澈何干!”
“混账东西!”
秉元春抓起桌上的茶盏奋力砸摔了出去。茶盏磕碰在秉澈膝前的地上,碎裂成了几瓣。少年倒吸了口冷气,咬紧了下唇。
“今晚你就给我在书房跪上一宿,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秉澈并没有说错什么!纵然父亲让秉澈在这里跪上個十年半个月,秉澈的态度也仍是两个字:不娶!”
“放肆!”
秉元春额角青筋暴起,着实被气的不浅。握紧了的拳头方挥至半空,却硬生被人给摁压了回去。
“老爷莫要动怒,”管早早笑容温和,“待我与澈儿谈谈吧。”
“也罢。他若还是冥顽不灵,到时候就是绑我也要把他绑进洞房!”
“澈儿交于我,老爷自可放心。”
“哼!”
秉元春大袖一甩,愠恼离开了书房。
“你们俩也别再跪着了。秉澄,扶你哥去椅子上坐着。采鸢,把创伤药拿来,再打盆热水端来。”
秉澈用力推开秉澄伸过来的手,撑着地站起身,捏住扎进了大腿里的半段碎瓷片稍使劲一拔,扬手丢出了窗外。
“这等小伤秉澈自己处理便好,不必劳烦娘。”
“乱说!若伤口感染残废了你的这条腿,我看你”管早早遮掩着笑道,“疆儿可还愿再要你。”
“疆儿”秉澈惊愕。
“哥你别瞪我,是哥自己梦话里说的”秉澄心虚往房柱后躲了躲身,打趣般笑道,“其实哥也没透露多少,就一直在重复喊这個名字。我就猜测吧,哥你不肯答应与青禾姐姐的婚事,是不是因为疆儿呢。其实哥成了亲之后还是可以纳妾的”
猛然被折扇击中在腹部,秉澄打了个趔趄,险些扑翻迎面而来的采鸢手里端着的木盆子。采鸢灵巧一個转身,安若无事进了书房。
“娘,您可别听秉澄乱讲,并非是那样。”
采鸢偷着笑,意味深长打量了番秉澈,绕过他,将木盆放上了高脚方桌。
“夫人,热水。”
管早早点了点头。“去扶椅上坐着,把裤腿绾起来。”
“娘,真不用”
“采鸢。”
“是,夫人。”
秉澈几乎被采鸢强行摁进了扶椅。他羞涩转过脑袋,左腿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疤痕。
管早早见怪不怪,用布浸湿了水,拧干后轻擦拭去了他伤口附近的血渍。
“澈儿自小固执,一件事情呢,要是不愿意做,那便是铁了心的不做。但要是想做什么,若非找出一个自觉无可挑剔的理由,也断然是不会立即去做的。”管早早抬起头盯着局促的少年细看了看,又用指尖在他右侧眼睑的下方摸索了摸索。““应不应当”不是衡量万事万物的唯一尺度。澈儿此刻在想什么,无妨说来与娘听听。”
“连娘也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