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释怀。
愁绪呼之即来,挥之难去,欲说还休。
一抹寒意自鼻尖掠过,秉澈不禁打了个颤栗。
寂静漆黑的小巷子里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而发出的飒飒声。又走了许久,终是有了点点光亮,房屋的轮廓也渐渐显露出棱角。他绕过正门,从外院围墙翻进了最里间。揭开厚重的竹门帘,在小舍临窗的茶桌旁坐下了身子。
桌案上醒木一震,但见简轲眉毛一挑,眼睛一瞪,胡子一吹,手中折扇一收,神秘一笑,寥寥几语。不知不觉中便结束了说书。他打理了打理衣摆,拉拽过一打杂的伙计,俯身窃窃了几句,伙计微点点头,招呼着意犹未尽的众听书人退散出了竹馆。
“简先生讲与人听的故事,可都是真实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先生此话怎讲?”
“信,则入耳;不信,则绕耳。入耳未必为真,绕耳未必不真。”
折扇在指间打了个转,简轲故作玄虚的笑倒教秉澈愈发迷惑了。他高拎起壶往只竹杯里倒入了茶水,雾气回绕,水奔流而下,悉悉淙淙。水面若琉璃碎珠,水花迸溅四溢。
“暖暖身子。”
“先生应当煮壶酒才是,怎能用了粗茶来敷衍我。”
“哈哈,我与你有何交情啊,却回回都要用好酒招待。”
这般说着,简轲招手唤来一小伙计,嘱咐了两语。不多时,方桌上的茶壶换成了酒器。
秉澈添满酒杯,迫不及待灌了口,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面红耳赤。
简轲笑得淡然,给自己也倒了杯,细细品着。
“长安城的故事讲尽了,我也该离开这里去往别处了。你我萍水相逢,我没什么好赠与你的,你便记住今日这烈酒蚀肠的滋味罢。”
“先生当真是讲完了?可还有遗漏什么?”
“天下之事,总有说书人讲不到的。遇见了,便是幸。遇不见,便是缘。三生有幸,无缘而终。”
“先生的话,秉澈听得糊涂。”
酒烈更易惹人醉,方三两杯下肚,少年便觉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如何回的家都全然不记得了。
待清醒已是第三日的晌午,枕边独摆了本古琴谱,翻开来看,《酒狂》曲页夹了张画像。所绘男子,笑若合欢浴清风,目似皓月悬穹空。绿荆青藤盘玉项,踝际铜铃鸣几重。
那双莹澈的眼睛,似曾相识。
直入杨柳月,天方渐暖。
之后,秉澈再去了番竹馆。馆内空空如许,尘埃不知落了几层。屋舍俨然,庭院中唯留几树梨花,孤傲满堂迎煦风。
习武c识文c学弈。
日子平静似水,转眼清明便至。
依了习俗祭祖。
秉氏一族,墓碑不着一字,坟下仅留衣物。不知名c不晓生卒c亦不详平迹。
尚处少不更事年岁,秉澈就问过秉元春,这衣冠冢与寻常人的墓有何不同。那时,秉元春似有解释。
若要细究起来,并无二异。百年之后,皆是魂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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