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在厅堂上尚且威风凛凛的少年,回到自己的庭院里,却俨然是被秋霜打过的茄子,沉闷不悦。
不屑一顾,又不十分甘心。
这般执拗着,忽撞见一人自穿堂进来,忙快步上前逮了住。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后,稍缓解了火气,觉着心中舒坦了不少,才饶过了那闷罐子似的无辜男子。
“我从未见过如此顽固的人!”
“是。”
“他看似有理有据,其实根本就是乱谈!”
“是。”
“分明在与我做着偷梁换柱的文字把戏,可恨我却被牵着鼻子绕了进去。倍感平日所学均难以应对,所驳之词皆苍白无力,辩他不过!”
“是。”
“你是什么是!”李陇岳狠瞪了眼,不满撅起嘴,随即又沉闷了语气,“父亲问他愿不愿意追随我,他竟直言拒绝了。这通闭门羹吃的我着实心中膈应。”
顾念打量了番愤懑的李陇岳,垂目托腮,思忖着道,“秉澈今日在府中走丢了路,敢问皇太孙,可有此事?”
“太子府庭院复杂,他之前又从未走过,入了岔道,也属正常。”
话语落,陇岳方察觉自己是在给他圆辞,不免更沮丧了脸。
“确实不奇怪。”顾念暗笑。“既然这般,皇太孙又何必继续与他置没名堂的气呢?”
“没名堂?”李陇岳狐疑,侧扬起脑袋,“怎的没名堂?为何就没名堂了呢?”
“但凡有眼见力之人,定是该千分小心万分谨慎的,怎能轻易在太子府中跟丢了路?又秉澈与皇太孙驳论,听似有理有据,实则为诡辩之说。如此胸无大志c畏首畏尾,他不追随皇太孙,倒算是件好事了。”
“有些道理。”陇岳的委屈瞬时而逝。“罢了,我不再计较便是。”
却说秉元春自进门脸色就异常阴沉。众下人侍女见之纷纷绕道避让,不敢上前询问。再看秉澈,一言不发领了罚,跪在书房石阶下不起,连晚膳都不曾用。
夜色入深,天气转冷。一轮明月将庭院映照的通彻。
秉澈耸了耸肩,背愈发挺直了。
西苑,小阁楼。
秉元春手中的棋子拿捏许久,迟迟未落下。
管早早侧目望了瞥楼台外愈渐暗黑下来的天,手轻抚了抚趴在棋盘一侧昏昏欲睡的少年。
“秉澄,桌上的盘点心,端了给你澈哥送过去。”
秉澄双眼惺忪,看了看秉元春,见他不发话,含糊应了声,便迷迷糊糊朝高脚茶桌捱了过去。将盘子揽进怀里,踉跄奔跑着,出了楼梯口。
“那混小子迟早要被你给惯坏了。”
“你若无偏宠澈儿之心,大可阻止了秉澄。”管早早两手托腮,似怪怨般笑道,“适才闷不吭声的做了個好人,现在反倒数落起我的不是来了。”
“我专注思索棋局,”终于下定了决心而落下的棋子,却是摆在一个不痛不痒的位置。“根本呀,没注意。”
管早早嗤鼻轻笑道,“太子尚且不计较,你又为何大动干戈呢?”
“澈儿向来说话耿烈强硬,不与人留余地。”秉元春端起茶盏抿了口。“而皇太后又偏宠那李陇岳,今日太子府澈儿拒绝地毅然干脆,我恐他日后念仇。”
雪粒撞过鼻尖,鼻子不舒服的厉害,秉澄用手指使劲刮蹭了番。猝不及防的一个喷嚏后,他只觉得身子更冷了。
庭院正中央,少年手背身后,纹丝不动。
“澈哥?”
那人没回应。
秉澄把盘子放在一旁地上,偷悄摸悄靠近了他。
秉澈的眉梢上挂着几粒雪,双目微闭,呼吸匀均轻弱。
秉澄偷笑,半蹲下身子,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