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去见阎君之前,我要去斧钺殿看看。“
“斧钺殿离阎事殿较远,鹏王何事要去斧钺殿?“
“你这样的小角色自然不懂,说十遍也不会懂,你现在不带我去,就得劳你们阎君带我去,你待如何?“
这执挞吏自阎君座下节制判官处领命时,节制判官特地吩咐过,若鹏王已有悔意愿意继续与阎君面谈是最好不过的,鹏王有什么要求都可酌情答应。
这酌情二字可就有深意了。
“我们绕路斧钺殿罢。“
又是泞黑的小道,零星听着哀嚎和怒吼。鹏王唱起了奇怪的调子,高远悠扬,听在执挞吏耳中,颇有睥睨天下之感。
鹏王这一高歌,周围的哀嚎里竟传出了回应,一时高亢一时绵远。
执挞吏听得有些痴了,这歌谣让他回想起在世间的山和风。
“这是鹏族最古老的调子,你可听过?”鹏王冷不丁对着执挞吏聊起来。
“在下不曾听闻,着实特别。”
“你在这里当差多久了?”
“在下到此间日子不过一千三百年,尚是新人。”
“千三百年啊,不知圣雪山此间又是什么景象……此处可有回去过谁?”
“在下寡闻不曾听闻,此间阎府只有轮回出去的,不见有逃出去过谁。鹏王也不必作此打算了,这里根本没有返回的路,即便开了尽头的转轮门也不能回去,只能放鬼出去祸害世间罢了。鹏王在此耽搁已久,世间实在不值得缅怀,请速速与我面见阎君。”
鹏王左右环顾,突然悲怆起来,“随你去吧“。说罢,又唱起那支古老的调子,凄悲婉转,声声迭苦。谁也听不懂这调子唱的是什么意思,只道鹏王已老,终于明白世事无常,生死轮回由不得自己。
执挞吏带着鹏王走三步停一停,边听这曲子边走了神。待走到阎事殿口时已然是误了时辰,门口的鬼兽森森然张开大口:
“何故~来迟~“
“臣延误时辰,不敢自辩,请判官责罚。”执挞吏立刻拱手低头认罚,这鬼兽通传的是殿内今日当值节制判官的问话,偌大世间千万亿生命轮回绝大部分都从阎府过,审判、发放职责重大,今日因鹏王延宕已经误了两刻钟。须知阎府当差干系甚大,一分一毫都错不得,否则这许多因果又将滋生更多事端。
“执挞吏因可猛都无故拖延~自去桑郢鬼王处领罚~”鬼兽话毕,殿门开启。
鹏王自顾自走进了大殿。
果然只有阎君在,判官收拢台面簿册,转身从侧门告退了。
“某闻鹏王有话要与某密谈,今某摒退左右,鹏王可畅所欲言。”阎君坐在玉案后,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灯盘上的火焰跳动。
鹏王走得很慢。
“我虽然不了解这里,但是我知道顶着火焰的这些也是你们的小鬼差。这些不是左右吗?“
“某已对殿内鬼兽下了禁令,不得妄动。何况这些顶灯豹已被禁制,除了张口说话是动不得的。“
鹏王在阶前三十步站住,踞坐,深深叹了口气。
“我的一生结束了,这是件很难理解的事,我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又会又知觉,能说话、能走动,能流血又能恢复?我知道你们要送我进轮回,再世为兽,我不愿意,自然的。
可惜我不愿意没什么用,如果打不过你们我只有屈服。不论是兽、鬼都一样,胜者才有资格选择。现在坐在殿内主宰我的是你,我自己毫无选择权,对吧,我是失败者。
承认自己是失败者很难。你们都知道,我从三岁起到现在从未失败过,曾经赢过我的都被我先送到了你们这里。我以为自己会赢一辈子。
没想到一辈子结束我还是输了。唯一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