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亚姆河缓慢而坚定地流淌,河滩上聚满洗衣涤衫的女子和调皮的孩童。这里一年只有两季,旱季干热,雨季湿热。雨季时节,常常暴雨连绵,温柔的母亲河也会狂暴起来,肆虐河岸,洪灾每几年便会发生一次。
也因洪灾,这片河谷土壤异常肥沃。河谷长满各种果实和香草,雨季时节尤其丰富,莎草三四日就能长出一捧,脆嫩多汁,甘香满口,刺棘果、紫浆果、萝子总是沉甸甸地挂满枝头,酸甜解渴,迁徙的兽类在旅途上边行边食。莲花吸饱了水,袅袅婷婷地盛开,水面上的倒影与花朵相映成趣,使人忘忧。
男人们在坡地上用石头、树干、蒲苇、干草搭盖了棚屋,女人们在屋里挂上艾叶驱赶蚊虫。每天日出,男人带着干蓑衣、刺蒺藜和石斧出门狩猎,女人带着孩子在河谷照料种下的黍米、采集各色蔬果。
部落扎根于此已有两代人的时光。如今的部落早已不是数百年前阿河的部落,棚屋近百,成年男女近三百人,每年都有一个新生儿出世。
部族里的祭司年年带着族人祭天,感谢圣灵对人类的眷顾,带着人类在兽群的夹缝中获得生机,令人类在陆地上繁衍生息,日益强壮。
祭天是部落里最重要的仪典,经过漫长的旱季之后,雨季的第一场雨过后,祭天就要开始。长老们带着部落里的青壮年赤膊伏地跪拜,献上新进猎下的未死的鹿和羊。祭司唱完长长的祭词后划破猎物的喉管,待猎物的鲜血淌尽,祭司便带领族人划破自己的手掌,以血掌抚地,跪求来年能征服更多的兽类,族人子嗣昌盛,无洪灾、雷电之惊。
一场祭天需要花一整天的功夫,族中众人这一天什么也不做,只随着祭司向圣灵祈求康泰。祭天仪典之后祭司通常都要在棚屋内休息三五日,一是身体疲累,二是等候圣灵的梦境指引。
这一年的祭天刚刚结束,祭司孟草疲累极了,女儿已在棚屋中备下饭食。祭司是族中最重要的长老,由最能记事、最多闻多识的女子担任。孟草接任祭司一职已有十年。
“我已老了,祭天一事我自秀长老处接手以来,今年的祭天最为疲惫。许是我愚钝,数年来祭天从未得到圣灵梦境的指引,实在愧对族人,不堪享受最好的饭食器具。幼女,我是时候向族长表明心志,寻找下任祭司了。”孟草望着幼女递来的黍米汤和烤鹿肉,愁眉不展。
“母亲仍是壮年,部落里的长老恐怕也没有比母亲更有智慧的人了。”
“祭司最重要的不是能够记事辨物,而是感通圣灵。我不是圣灵选中之人啊,十年来未能领受圣灵的指引。”
“母亲且勿烦忧,今年的祭天很顺利,也许今夜或者明夜,母亲就能领受圣灵给予的梦境了。”
幼女劝着孟草吃过晚饭,扶着孟草在兽皮毯上睡下了。孟草育有三子一女,唯有女儿跟着孟草生活,三个儿子都长大成人,随父辈住在外围棚屋警戒狩猎。
孟草太累了,还来不及惦记圣灵的指引,身体挨着兽皮的时候就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年轻的时候,壮硕健美,青丝柔软,族中男子皆对她侧目以视,争相求宠。她去哪儿,就有人跟到哪儿为她歌唱。河边莲花盛开,清新娇艳,莲蓬挺拔,她蹚进浅滩,摘起一朵粉色莲花,淡淡的香气充盈鼻尖。忽而这莲花变成了男童,在她怀里对她浅笑,孟草又惊又喜,从梦里醒来。
“母亲可是做了什么美梦?笑的好甜。”天已大亮,幼女摘回了一捆莎草和棘果。
“天都亮了嗬。”
“母亲这一觉睡得可安稳?日头已快爬到头顶,该吃饭了呢。”幼女边说边整理炊具,准备做一锅莎草羹。
孟草坐起,拢了拢头发。“我梦见我年轻的时候,在莲花里捧出了一个男娃,粉红面颊,煞是可爱。”孟草喝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