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毅湛的大脑停顿了片刻才接受, 面前的这个“安静祥和”的杨如珍是已经去了。跟进来的松奇也看见这一幕,讶异之情不低于江毅湛。松奇再看向江毅湛, 想说两句安慰的言语, 向来伶牙俐齿, 此刻却支支吾吾, 最后只道没想到。
江毅湛道:“把她带回府里面, 按正妃之礼节厚葬吧。”
“王爷,是没想到王妃性格这样决绝。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明着告诉她和离文书是假的,王妃还算是王府的人, 可以不用随族流放, 避过这一难的。”
江毅湛摇头:“她自绝并不是因为畏怕随族流放。”
“那王妃何故?”
“我原以为,告诉她,半月不拆和离文书。原是暗示她文书有异, 想她在圣旨降罪杨家的时候就已经能知道我的意思。可她既知我的心意还是选这条路。终究,是我们彼此互相都不了解对方。”
“王爷, 属下还是不解。王妃,竟然知道王爷有意保她性命,为何还要做这样的决定。”
“太子太傅府被抄, 她就没有家了。她生来要强,自然受不了日后欺凌度日。”
“可是王府,不还是她的家?”
江毅湛又是无奈摇头:“松奇,待你日后成家便知。我虽能用假和离文书救王妃一命,可她日后也是不能再留在王府之中。这点, 她心知肚明。她既知我会帮她隐姓埋名安个去处,便不愿遂了我的安排,宁可选了这自绝的路。”
松奇迷茫道:“如此,属下真的不懂了。这世间竟然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吗?”
“当然,你我当年在南疆营内受囚,何曾有一刻觉得生命重要?”
“可,这一样吗?”
“在珍儿看来,不论是四王府名存实亡的王妃名号,还是太子太傅府的没落,都足以击垮她所有的自尊心。而珍儿,没了自尊,就是没有活的希望。算了,既已如此,今生也是我辜负于她。若当日不识,背后又没有夹杂那么多政治因素,不与我结合,珍儿当有个快乐的人生。”
“王爷,事已至此,您也不要一味自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属下操办。现今前太子薨,朝堂多事之秋,恐有多变,王爷您还是早点回去主持大局吧。”
江毅湛点点头,忽然似有似无地问道:“我这几日未归王府,阿真无碍吧。”
松奇笑道:“王爷是忙慌了头吗?阿真姑娘既在王府,定然没有什么事情。”
江毅湛也笑了笑:“大概是年纪大了,王妃又走得这般突兀,我心甚乱。现在做事到底没有年轻时候肆无顾忌。”
“王爷说笑,王爷此时正值青壮年华,何曾谈老?”
江毅湛未答,只是出了一会神,接着又拍了拍松奇的肩膀:“这里交给你。”
松奇看着江毅湛离去的背影。王爷的个子很高,这些天繁忙布局,周日不得清闲,使他瘦削的身形竟显得单薄。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松奇觉得王爷临出门口的时候,他向来挺拔的背脊,竟然显得微驼。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揉按了下腰窝,打了个顿,才继续前行。
只是不动声色地一个停留,却让松奇想起来,近日里面议事的时候,王爷也总是时不时地在座椅上挪动下姿势,有时候还会微微皱起眉头。当时形势危急,他也只道是王爷受诸事繁扰,才会眉心不展。此刻才想起,他更多的怕是腰伤复发。
算起日头来,自己又是多少时日没给他看过伤,诊过脉了。不到意识迷离的时候,王爷从不让人近身伺候,更别说为他擦身换药。时候久了,大多数人看到他神采奕奕的模样,也越来越忘记他曾经的多处伤痛。久到麻木,连他这个近身伺候的半个大夫,也忘了王爷不仅仅是王爷,更多时候,是不是该看做一个从未有过时间好好养伤养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