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子悠悠扬蹄, 呼哧一声便拖着驴车往襄云去,阿宝同二人道别后就摸着脑袋候在临院外, 等先生一道去学堂。
先生素来不是拖沓人,今儿出门晚乃是教景深耽搁了脚步。
昨日他打学堂回来后二人就笑嘻嘻与他说今日不去学堂的话, 问过才知这是要画画儿,说一出是一出,便是各长了一岁也改不了小孩儿气性,长夏里也不怕热。
于是乎,今日一早起来就受景深邀从书房里搬了书桌出来,才搁好在梧桐树下, 景深又拔腿去屋里取纸笔,尚有话说的先生只有等着他。
景深抱着东西出来时,见先生还立在门边, 问他“先生有话说”
“嗯。将昨儿的瓜隔在井底浸着,炎暍天当心中了暍。”
“谨遵先生教诲。”景深嬉皮笑脸应他,边将东西放好, 先生这才摆摆手出门, 带着阿宝往学堂去。
听话的景深就到厨屋里抱西瓜出来,前些时候就有外村人挑着瓜卖, 听是白头一户人家有一块西瓜田, 先生昨日回来时左右手各抱了一颗。
西瓜入桶,渐渐没入水面, 沉去井底, 景深做好这事又把夏意窗台上的五色凤仙抱去了石桌上, 拍拍手才去叫还未醒的夏意。
可夏意哪儿是没醒,分明与景深差不多时辰起的,然后就缩在屋里打扮这半日。
景深敲门时候她正在门后磨磨蹭蹭,一听声僵了僵,缩着脖子开了门,只脑袋露出去,身子全藏在门后,两只手扒着门框。
屋外人发笑“藏着作甚”
夏意抿唇,短促叹声“我太红了,怕你笑话我。”
今儿她穿上了那袭石榴红裙,红彤彤的,美得不得了,可要她出门去又挺难为情的,她从未见过有人穿红成这样的衣裙。
更何况,外头这人过年时还笑话过她那身枣红色小袄,今日这石榴红更明艳。
景深顿了顿才明白过来意思,笑弯眉眼“哪回是诚心笑话你的你出来,若我笑了我是猪头。”
她咬着唇笑了笑,将门大打开,整个红彤彤的身影毕露在景深眼前,景深当真去他所说没笑她,反而看得细致。
夏意被他看得不自在,挠了挠鼻尖,还是没忍住和景深显摆起来,提起腰际的一根纱带与他说“原本穿上有些宽大的,见箱底还有这么根带子,猜是束腰的就试着系上,奇的是一下就合身来。”
裁衣人不知她尺寸如何,这许是最好的主意的,添了根纱带反倒又让裙裳精致不少,而且腰肢一束她才知她腰有多细。
她又美滋滋地称赞好几句,总算夸完了这石榴裙,一看景深,他已经听笑来,她一哑,忽觉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些,微红着脸问“你笑什么”
“头一次见穿红裙这般可爱的姑娘。”
原是夸她,她偏了偏头,悠悠道“那开始画罢”
景深先点点头,点过了才有些为难地挠挠头。
他昨日出的主意是,她在石榴树荫底下给他画,自然不能是干站着,也不能像给宫人画肖像那样呆坐在椅上,寻思来便想到美人榻
眼下问题便出在这美人榻上,恐怕整个若榴只能在小姑娘屋里找着,可他,可他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再进姑娘家的闺房罢
好罢,除此外再无其余办法,要她一人抬出来的话定是不成的。
“怎不进来”夏意朝窗边走了几步才发现景深没跟进来,又退回门边招他,像个没事人似的。
这事若放在别的姑娘头上,总会落得不好听的话,可景深眼前这个姑娘,是个呆瓜。
被呆瓜一衬,他这个本该气度不凡的世子就像个扭捏的大姑娘,畏首畏脚反不像君子。
景深清咳一声,扬声问“你屋里可有不便见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