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
第二天早上,村庄的街道上已覆满厚厚的雪花,掩埋了广场上行人踩过的沟痕。艾尔维拉起床后发现家门前满是积雪,于是拿上工具间里的铲子,围上围巾出门铲雪。冬季天亮的时间很晚,她小心翼翼地踩过被积雪覆盖的台阶时,深蓝色的广袤天空还没有迎来拂晓,村庄在荧荧街灯中安静地沉睡。
艾尔维拉弯下腰一点一点铲开通往家门那条小径上的积雪。她可以使用魔法,但今天她不想这么做。有的积雪遇水结成了块,铲起来十分费劲,她没一会儿便呼哧呼哧喘起气来。戴着手套的手握着冰冷的铁铲把手,她感觉到白茫茫的雪地和体力活儿能帮助她保持清醒,集中精力干一件事。
这样很好,她想。
可时间一长,冻得有些发木的脑子又渐渐分起了神。
艾尔维拉再次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想起斯克林杰一家,想起母亲狼狈而疲倦的模样。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呢?艾尔维拉止不住地问自己。她又记起母亲昨晚提到过,斯克林杰一家遇害后,傲罗们就去那几个嫌疑最大的家族进行了搜查。
手中的铁铲卡在了一块石头里,艾尔维拉的手在长柄上滑擦一下,隔着手套都有点儿疼。她弯着腰,就这么停在原地。
布莱克家也一定会被搜查,她告诉自己。西里斯会有什么反应呢?他一向不喜欢被当做和他父母一样的人,他的父母
深深叹一口气,艾尔维拉拔出铁铲,换了个方向去铲另一边的积雪。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什么东西突然“啪”地砸到了她的脑袋上,又哗啦啦掉进她斗篷的帽子里。艾尔维拉一愣,伸手摸摸帽子,指尖碰到了冰冰凉凉的碎雪。她回过身四处张望,然后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西里斯布莱克就站在一盏路灯底下,手里颠着一团雪球,嘴边带着懒洋洋的笑,从容不迫地对上她的视线。
“干嘛像个麻瓜一样铲雪?”他稍稍抬高嗓门,挑衅似的问她。
艾尔维拉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动弹。西里斯穿着一件看上去十分昂贵的黑天鹅绒长袍,脖子上却不搭调地圈着她前年圣诞节送给他的那条围巾,平常总是打理得好好儿的黑色短发此刻乱糟糟的,跟一身不协调的打扮倒是很相配。他身旁摆着他的行李箱,箱子上还有被斗篷罩住的鸟笼。
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艾尔维拉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见她一脸呆滞,西里斯好笑,又将手里的雪球扔向她:“发什么呆啊?”
雪球恰好砸到她左肩下方的位置,艾尔维拉像是忽然惊醒,慢慢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她的手还握在冰冷生锈的铁铲上,呆呆地呼出一口热气,冻得麻木的脑仁在缓缓恢复知觉。
“圣诞节的第二天,”她看到西里斯把两只手都插进衣兜里,神色快活地微微抬高下巴,灰眼睛里盈满了金色的光,“见到朋友是不是该有个拥抱?”
艾尔维拉丢下铁铲,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西里斯的衣服上带着在雪地里行走过的凉意,却没让她觉得冷。她一时说不出自己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感觉到心脏怦怦跳着,从昨晚开始就压在心口的重量迅速膨胀起来,要挤破她胸膛似的轻盈又难受。
“圣诞快乐。”她听见自己掩饰般地小声说道。
西里斯呆了两秒才回过神。他呼出一小团白雾,感到热乎乎的心口传来有力的跳动。片刻之后,西里斯伸出口袋里的手,摘掉还沾着雪花的手套,拿早已变得暖烘烘的掌心拍拍艾尔维拉的脑袋,轻轻一笑。
“好吧,虽然圣诞节已经过了。”他大度道,“但是这样也不错。”
他在那该死的骑士公交上颠簸了一整晚,才来到戈德里克山谷。
现在看来,也没什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