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是第二节自习铃声响起的时候回来的。我对语文老师谎称他跟班主任请了一个自习的假回家，语文老师没有深问。可当时我们并不清楚他究竟干什么去了要这么久，但见他回来时双目空洞，一副完全没有睡醒的样子，谁也没有过问包括周佳瑜。在那个年纪，对于我们，好像什么事都是大事，又好像什么事都是小事。

    他手里还紧攥着那本翻译书，只是忘记了交给周佳瑜。第二个自习，整整五十分钟的时间他都闷不做声地趴在桌子上。他说，他当时忽然想起了我曾问过他的那个问题。

    “你还是那么喜欢周佳瑜吗”

    有那么一刻，他胆怯的抬起眼偷偷地瞥视着周佳瑜。他想从上到下，从里到内好好的端详一下她，然后打心底里真实的回答这个问题。

    他瞥视着的时候，她也正歪着头凝注着他。嘴角的微笑依旧那么的甜美、隐约露出的牙齿还是那么的洁白、整齐。

    在众人看来，周佳瑜的身材是很不错的，脸蛋也是漂亮的没话说，性格更是惹人疼爱。可在叶欢眼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那双善良的眼睛和温柔的笑容。就像麦田里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他这顽劣的孩子身上，让他可以舒心的躺在草垛旁打盹儿。可他现在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因为他清楚，自己的眼睛不再那么清澈，藏着的心事可以让她一目了然。他把头转向窗外，可一霎时好像所有的事物都在和他作对。从天上倾泻下来的月光、黑压压的、亮着白炽灯的高楼都愈加让他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下自习的铃声刚响，周佳瑜就向他的座位走过去了。他的头深埋在胳膊里，鼾声震耳。可我认为，他的鼾声越响，越是能说明他是在装睡。

    周佳瑜安静的坐在他旁边，不吵也不闹。开始整理书桌上凌乱摆放的书本，她尽力不制造出响动来，怕吵醒他。但对于一个醒着的人来说，越是安静越会让他觉得焦虑。

    他终于抬起头，轻柔着依旧紧闭的双眼。他不敢去看她，忧虑的神色显然早已知晓她坐在这好一会儿了。

    “怎么了”她嘴角含笑、关切的问。

    “没事，头有点痛儿。”他双手按在太阳穴上，声音虚弱的说。

    我揣摩，像叶欢这样一个巧舌如簧的人心里早已想出一百个谎话来欺瞒她，但他此刻却选择了沉默。如果周佳瑜当时问的不是怎么了而后去哪了，我想，他的谎话可能如决堤的大坝顷刻间脱口而出了。

    应了王小波同志所说的，什么都不是爱的对手，除了爱。

    “我想吃冰激凌了，陪我去买吧，教室太闷，出去走走你头疼可能会好一些。”周佳瑜说。

    叶欢看了看她，倏然一笑。他们俩起身时，周佳瑜故意的将左手向他伸了伸。叶欢当即会意，却只将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处。他不敢去碰她的手，因为他的手心又黏又湿，满是汗珠。

    三月里的晚风如刮骨之寒刀，少穿了一件衣服都会冻的瑟瑟发抖。但他们俩却坐在长廊的六角亭下，舌头在冰凉的甜筒上打转。

    “冷不冷冷咱就回去吧，我的头疼好些了。”叶欢的牙齿开始打颤，但这却是他目前说过的字数最多的话。

    周佳瑜沉默着，只顾大口大口的吃着甜筒。她的神情有点怪异，那一双巧琢精雕的眉毛微皱着。她瞧着眼前斑驳的月影儿，心也好似那影子般凌乱不堪。

    叶欢以为她是冷的，伸手为她紧了紧衣服，说“别吃了，太冷，回吧。”

    “舌头冷了，别的地方就感觉不那么冷了。舌头冷了，就不会对你说出恶毒的话儿了。”她的眼神忽然迷离，却只盯着那月影不肯移开。亭上的灯光笔直地打下来，她弯曲着的身体不住地颤栗。

    这话把叶欢惊住了，手指的力量一阵松弛。甜筒滑到了他的裤脚上，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