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儿了, 停”
刚走到抱厦厅门口, 一直记挂着该去哪里的皇帝陛下不等毛总管指挥,自个儿喊停了御辇。御架将将停下, 他竟又直接跳了下去, 晃晃悠悠走三步退两步, 艰难地迈上抱厦厅的台阶。
苗小柔本已沐浴更衣,坐在床上看书。今儿不是除夕么, 往年一家子聚在一起守岁, 今年独她一个,那就一个人熬吧。
待烟花爆竹声渐渐平息,夜也深了, 她打了个哈欠犯了困。正眯眼呢,却听得门前有动静传来, 细听, 竟是白睢的声音。
她披上袄子出了来, 推开门, 见三岁步履蹒跚地在跟台阶置气。一旁毛崇之百般无奈地伸手去扶,却被他不耐烦地一次次推开。
白睢感觉自己好似上了个天梯, 怎么着都登不了顶。气哪个狗东西修的台阶,他还赶着回去找奶奶呢, 再晚又要被甩脸子了。
“这是喝了多少”
毛崇之看到苗姑娘现身了,瞬间就松了口气儿“苗姑娘还在守岁呢陛下今晚来者不拒, 自己又倒了几杯饮, 早就醉了。”
“那你们也不拦着。”她蹙起秀眉, 拢了拢衣裳忙上前搀住白睢,却并不往台阶上扶,“既然醉了,怎么还往我这儿送”
毛崇之愁眉苦脸,颇是为难“陛下一直念叨着要来您这里,咱们做下人的,哪能替主子做主。”
“送回他自个儿房间去吧,我跟去照料就是,我这里也没他睡的地儿。”有些冷,她又一次拢了拢袄子,接着道,“你们先将陛下扶回去,我跟着就过来。”
天儿又下起雪了,好冷。她想回去穿好衣裳再去陪三岁,哪知终于插上话的白睢反拽住她的手不让走。
“彪,你去哪里生气了”他絮絮叨叨结结巴巴的,手劲儿可大了,“我这不来了么,不气嘛今天爷陪你守岁,明儿一、一天也都陪你”
苗小柔私下里素来喜欢饮酒,今日佳节自然也喝了酒,却是个海量,这会儿仅有些头晕罢了,比这个醉鬼清醒多了。她拍了拍醉酒少年的手背,慈母般温柔,微微笑着“我不过是去换件衣裳,你先回去喝些热水,一会儿我就过来陪你。”
“我不”少年拽着她不撒手,哀怨地盯着她,非要跟着进屋。
喝醉酒的男人啊,就跟小孩子没两样,得哄着。她老爹和白老爷就是两个典型,至于白睢,三岁本来就让人头疼了,还要往一岁靠。
“你听话成不”
“不成”
苗小柔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宛如他慈爱的老娘“我只是去换衣裳的,要不你就在檐下等我。”
白睢摇头,还是不松手。毛崇之尴尬地笑了一声,小声感叹道“奴才看,陛下是小半会儿都离不得您了。方才还在念叨,今儿一晚上都要好好陪您守岁呢。”
站在台阶上拉拉扯扯这多难看,苗小柔便有些不耐烦,她的慈母温柔面对三岁的挑衅,总是保持不了多久。
“守岁可以”苗小柔轻拍白睢那张醉醺醺,另伴着三分痴呆的脸,“那你说,为什么不让我换衣服,我要冷死了。”
少年则一脸忠厚老实“冷么那我帮、帮你换呗。”
苗小柔怕了他,赶紧抬手,把颜色一正“打住我数三声,你把爪子给我松开。”
白睢没反应。
“一二三”
人家是个大男人,还是个皇帝,人家说了不松爪子就是不松爪子,你数个“一二三”是想玩捉迷藏么
苗小柔越看这脓包越来气,披件衣裳站在屋外又冷,好说歹说都劝不走他,哪里还有什么好脾气。
“我没跟你说笑,再不放我走,小心我给你一脚。”
他马上接话“嘿,别狂,爷不是打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