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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尘肺病,你张婶一个人拉扯仨孩子不容易,里里外外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咱庄户人没那么多讲究,啥赔偿不赔偿的,没那点钱还不活了,再说人家还硬是送给咱家一大筐鸡蛋呢”,爸爸说得更轻松,米满仓这心里更不是滋味,有点感动有点无奈也有点遗憾,说不清五味杂陈的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爸爸端着饭碗蹲着门墩上,这也许是庄户人家最经典最标准的吃饭姿势,一边吃一边唠叨起了今年的庄稼长势和预计收成,不停地感慨“今年的地看来是白种了,按照这样的粮食价格,除去化肥c农药c种子c水费和机耕费,我看了顶多持平,弄不好今年又是白忙活一场”,说到难过处,爸爸把筷子平放在碗沿上,掏出支烟抽了起来,抽完烟说了句“收成再不好,这庄稼还得接着种啊,不能让地闲着,这种地跟做人一样一样的,就是命再不好,还得一天一天过啊”。妈妈一直很兴奋,不停地给儿子夹菜,带着满足的口气说“你跳出了农门,我和你爸在家就是吃点苦也没啥,以后咱们家的后代就不吃这个苦了,在外面吃公家的饭一定要好好干,勤快点,走正路,别让人戳脊梁骨”,停了一下,妈妈又带着一种骄傲自豪的口气说:“你考上大学在城里干公家的事儿,咱村里乡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对咱家人说话很客气,以前评贫困户哪有咱家的份儿,都是村主任那一大家族的,现在有啥扶贫款项也有咱家的份儿了”。

    妈妈这些话米满仓不是第一次听了,不过他觉得从来都没有像今天他最能懂得这话的含义和份量,他突然觉得没有文化的爸爸和妈妈是那样的通达,像是通晓生活道理的哲人,他们受了大半辈子苦反而不觉得苦,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还能自豪和高兴起来。在操劳了半辈子的爸妈面前,米满仓原本这几年憋了一肚子的压力,没想到竟然轻松释然了,心情也轻松起来,这或许就是走得再远都魂牵梦绕割舍不断故乡的缘故吧。

    在家里呆的几天时间里,米满仓每天都和父母下地干活,这些农活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啥活都干过,多年不摸的农具用起来还是那样得心应手,一点都不陌生。闲下来的时候,米满仓就到村里挨家串门聊天,看看那些因为没有考上大学在家务农的小伙伴,一起聊聊小时候的事儿,听他们说说生活的不易,看着他们对自己的羡慕,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竟然也能在心中荡起,各种委屈和不快很快随风飘散。

    临走的前两天晚上,他和爸妈又聊起了想给家里盖新房的事儿,爸爸一个劲地摇头说:“划不来,你不在家,盖了新房也没用,这房子我们俩收拾收拾还能住,花这个钱不划算”,妈妈还说:“家里的债都还完了,你以后也不要给家里寄钱了,留着找对象结婚用吧,去年你寄的都给你攒着呢”,妈妈的话一出,米满仓心头一震,酸楚的滋味一下子涌上来,往日的岁月又袭上心头,他努力克制自己没有流出眼泪来。

    他还记得大学报到那天是父亲送他来的,父亲把剩下的三十多元塞给他说了句“仓子,你好好读书吧”就走了,父亲坐汽车去了相邻一个城市打工去了,这是他们出门前计划好的,儿子念几年书,他就在附近打几年工,给孩子挣学费和生活费。米满仓在学校里几乎没有穿过任何时尚的衣服,连饭菜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他不愿主动和人交流,任何活动都不愿抛头露面,上课总是第一个到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把头埋到书本里一声不吭。大家上下课激烈地讨论或聊天的时候,他从不插嘴,他怕别人关注他带有口音的普通话。不时有同学说:“米满仓,这个问题你认为呢?”他也只是憨厚地笑笑,不吱声,久而久之大家甚至都忘记了他的存在,没有人能理解他平静的外表下掩盖着怎样一颗超负荷的心。课间,同学们聚在一起讨论某个明星的八卦新闻的时候,他静静地爬用下颚抵住书,做出一副专注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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