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壮得像牛,再捅几刀一样站得稳稳的。”太斗脸色灰白地道,强打起精神领着他往里头走。“皇上在清心阁里,皇上身上中了两剑,那剑上有毒,御医看过上过药了。”
成歆浓眉紧攒着,跟着他的脚步踏进清心阁,就见夏侯欢倚在床柱边闭目养神,脸色铁青,嘴唇发绀,成歆立刻向前把着他的脉。
几乎同时,夏侯欢张眼,楞了下,低斥道:“谁允你回宫的?!”
“闭嘴,吵死了!”成歆想也没想地吼着,静心把脉。他的脉象虚而浅,急又弱,这是失了血也中了毒的表征。
“少敏呢?”夏侯欢倒也不恼,扬笑问着。
“有我在,她能有什么事?!”他哼了声。“救命丸吃了没?”
“吃了,平安把我护得牢牢的,察觉我不对劲,就拿救命丸往我嘴里塞,他自个儿伤痕累累,却还是跑到厨房替我熬药。”他虽是笑着,但神情极为疲累。
成歆沉默不语。救命丸都吃了,脉象竟还如此不稳。再看向他的腰际,拉开已换过的衮服,瞧见底下包扎一圈又一圈的布巾,还隐隐渗出黑色血水。
“不用担心,你也知道我常年食毒,反倒是让我可以抗毒。”夏侯欢不以为意,闲话家常般的口吻问:“你回家一趟了吗?家人还在吗?”
成歆微恼的瞪着他,恼他都什么时候了还一派轻松地和他聊闲话。“待会你走暗道去首辅府,我留在这里。”
“会不会怪我当初把你带进宫,害你和家人生离如死别?”他似没听见,依旧扬着笑说。
成歆眼眶殷红,嗓音低哑喃道,“你要我离开,才是让我和家人真正的死别……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大哥……”
“原来你知道了。”他微诧道。
“我们太过相似了,不是吗?”或许因为他们是双生子,有时他可以感受到夏侯欢的异状,他抱着夏侯欢的肩头道:“我还小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一对衣着光鲜的夫妻在夜里拜访我爹,有一回我夜半起床解手,适巧撞见,就见那男人和我长得极为相似,后来再遇见你,我心里更起疑了,为何我跟我弟压根不相似,反倒与外头的人相似?
“所以当你提议要我跟你走时,我是为了解疑而来的……事变之后,你的母妃抱着我哭,你的父皇坐在床畔静默不语,那时我就知道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他们不要我……”
“不是不要你,而是父皇独宠母妃,可母妃生下了王朝禁忌的双生子,为了避祸,才把你送出宫……这是我看见母妃抱着你哭后,我追问出的真相。”夏侯欢疲惫地把脸贴在他肩上,一如尚未出生时,双生子的依偎。
“我曾经那么羡慕你可以在宫外过得无忧无虑,可是我却把你给带回了宫中,和我同样被囚禁在玉隽宫里。”
他是多么后悔,如果那一天他别一时兴起带他回宫,至少……成歆还在宫外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而不是白白在宫中被折腾了十年。
成歆听至此,总算明白他一直以来的愧疚和忍让,不只是因为他舍身相救。
“我如果真要走,谁都拦不了我,是我自愿留下与你共祸福的。”他是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影武者,在得知他为了护住玉隽宫仅剩的几条命而食毒时,他已经把自己的命一并交到他的手中。只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彼此明白彼此的身份,却没有告诉对方,而是用自个儿的方式去保护对方。
“我不要你跟我共祸福,我要你马上走,回首辅府把少敏照顾好……唯有她好好的,我才能过得好。”夏侯欢拉开些许距离,催促他赶紧离开。
“你已经受伤了,你回首辅府疗伤,把宫里的一切交给我,我是你的影武者,你忘了吗?”他代替他留在宫中,哪怕真的出事了,正牌皇上还在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