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吹进的风轻轻拂动著窗帘,暖暖的秋阳投下一地的灿亮,半躺在一张病床上的男子,怔怔凝视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门外走进来,费凌霜来到病床边,看见弟弟膝上摆著一本相簿,忍不住幽幽轻叹一声。
那声沉重的喟叹声将费凌宣的神思拉了回来,他苍白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望著姊姊,吃力的开口说:「大大姊,我我要的文文文件你你你带过过过来了了吗?」
「嗯。」她将手上的文件递给弟弟。
他伸出手想接过,却无法克制的颤抖,就是难以握住那薄薄的文件。
费凌霜连忙握住他的手,将文件交到他手上。
「大大姊,帮帮我拿拿拿拿支笔笔笔好好好吗?」费凌宣稍微浏览了下文件上的说明後,结巴的出声。
「好。」她轻咬著唇,捏了捏发酸的鼻梁,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绪。在床边的柜子里找到支笔,她直接递到弟弟的掌心里,好让他握住。
凌宣恶化的速度远远超出她和医院的估计,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现在连拿起一支笔的力量都快没有了。
偏偏这种运动神经元病变,到现在还没有研发出特效药可以治疗,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弟弟的四肢慢慢僵硬瘫痪,最後呼吸衰竭而死。
僵硬的手指费力的握住笔杆,费凌宣抖著手,很慢很慢地在那份器官捐赠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姓名,以前一向端正的字迹,此刻却写得歪歪斜斜的。
好不容易写完,他仿佛做了好几个小时的苦力,呼吸急促的气喘不休,接著又连咳了好几声,那痛苦的剧咳声,宛如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费凌霜扶他躺下,连忙询问一旁特地为弟弟请来的看护。
「张姨,王医生今天有来看过我弟吗?」王医生是耳鼻喉科的医生,她今早上班前,特地请他过来看看凌宣。
「有,他一个小时前来过。」
「他怎么说?」
「王医生说费先生染上感冒,要多加小心,以免转为肺炎。」
身为医生,费凌霜自然也知道这种病若是感染感冒,稍有不慎,便很容易引发其他的并发症,後果会很严重的。
她叮咛看护,「张姨,这几天要麻烦你多加注意我弟弟的情况。」看见窗户开著,她立刻走过去关起窗户,再交代,「还有尽量不要让他吹到风,避免让他再次感冒。」
「是费先生要我开窗的,我刚才也是这么劝他。」看护张姨连忙解释。
费凌宣勉强挤出一抹笑安抚大姊。「我没事,大大姊,你你不不用担担心。」以前他辩才无碍、口齿清晰,从不觉得说话有什么难,现在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觉得好吃力,几乎都快说不下去了。
他不是没有怨天尤人过,检查得知他竟得到这种俗称渐冻人的运动神经元病变时,他快疯了。
他才刚娶了心爱的女人为妻,过著幸福的甜蜜生活;他才刚升为商情杂志社的总编辑,正想一展抱负时,瞬间,却被从快乐的天堂给推落绝望的地狱。
他怨恨上天竟这样残忍的对他,也诅咒过这残酷的命运,但是他很快便醒悟了,即使有再多的怨怼嗔怒,又能如何,一样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既然无法抗拒,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样的命运,然後把事情做最好的安排。
「对了,大大姊我,我昨天天托你你的事事,你你有……」
不等弟弟吃力的说完话,费凌霜便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迅速接腔。
「我今天来医院前,特地绕到她公司,在她进公司前看到她了。」说到这里,见弟弟张开了口,却半天发不出一丝声音,她轻声的接下去说:「晴欢看起来很好,就像以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