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没有。
他怀疑她根本没有挣扎过。
“她拿了一条麻绳,上吊自杀。”
虽然早已从他先前的话语中预知了这样的结果,她仍在听到时,感觉一颗心被紧紧揪抓着。
她枕在他胸膛上,没有动,只再问。
“你几岁?”
“十岁吧,大概。”
他说着,感觉她的小手,再次抚上了他的心口。
那小手,很温暖,熨烫着心,淡化了那在谷仓中静默的黑暗身影。
不自禁的,他伸手抚着她柔软的曲线,感觉她的温暖。
在这漆黑的夜里,一切都晦暗不清,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能感觉她如丝一般柔滑的发,她温暖的体温,她如兰的吐息,和那贴着他的心跳,还有那只安抚他的小手。
波恩深吸了口气,将她的味道深深吸入心肺中,取而代之的,把那压抑多年的过往,吐了出来。
“她的丈夫将我赶出去,我饿了,无处可去,所以到村子里找工作,男爵夫人看到了我,我和她儿子长得一模一样,她知道我是那老怪物的私生子,将我带回城堡里。史瓦兹深信恐惧才是统治的真理,疼痛能够让男孩变成男人,每当西蒙犯错,夫人就让我穿着西蒙的衣服,代替他去接受惩罚。后来史瓦兹发现了,把我送去西方的修道院。”
说着,他扯着嘴角,道:“可惜,我不是当修士的料。”
凯听得心口紧缩,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她晓得修道院里的修士,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她看见他们殴打他。
“你离开了。”
“嗯。”他深吸口气,抚摸着她温暖的身体,道:“我离开了,加入了军队,打了几年仗。有一天,我上面的人惹了麻烦,把事情栽赃到我身上,我逃了出来,但他派人追杀我,等我发现时,我已经回到了这里。”
说着,他顿了一顿,再吸口气,才哑声开口。
“我受了伤,西蒙救了我,结果他却死了。”
“发生了什么事?”
“瘟疫。”
她听着他的心跳在耳边跳动,感觉他的大手抚摸着她赤裸的背。
“瘟疫是不会挑人的,不管你是贵族,还是农奴,瘟疫一视同仁。我们染上了瘟疫,我活了下来,他没有。”
波恩听着自己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临死前,他要我取代他。他还没有结婚,没有继承人,如果他死了,这块土地会被附近的家族占据瓜分,而那些贵族,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是的,她知道。
他们把门关起来,不在乎生活在其上的人,他们只会强取豪夺,让人们活活饿死。
凯瞧着抚着他的胸膛,刹那间只觉心好疼、眼好热。
为那个一再被恶意遗弃在森林里的男孩,为那个不断被殴打鄙视的少年,为那一个为了养活自己不得不选择走上战场的男人。
可即便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如此残酷的对待之后,他依然选择承担了这个责任。
“这是个烂摊子。”她说:“你是个傻蛋。”
“你也是。”他说:“你留了下来。”
凯一怔,心微紧,脸微红。
“我是不得已的,我怕你回过神之后,又来抢劫我。”
他笑了,那低哑的笑声轻轻,回荡着,让他的胸腔颤动,不知为何,却让她的眼热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水,滑落,在他胸口。
波恩没有低头查看,他知道,那是她的泪.,他可以听到她小声的吸着鼻子的声音,还有那几不可闻的哽咽。
这一生,不曾和人提起过这些事,他将它们压着'藏着,以为这样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