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了牙刷还在嘴里,有的失足从台阶上摔下,失态的绝不止宗泽一人。
曾孝宽放下报纸,若有所思。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也只是没有指名道姓。
‘辅弼三朝,圣心频顾,安享爵禄六十载’,除了文彦博,还会是谁?
‘五季亦不为远,在唐后之世’,比起夏商,自是离得更近的晚唐、五代,更让人戒惧。
‘兵为国有,非属私家。元老谋分兵权,意欲何为?’
韩冈就这么泼了一盆脏水在文彦博身上,据曾孝宽所知,文彦博跟政事堂争夺的的确是兵权,但绝不是说要像晚唐五代那样,把赵家的百万大军,文家、章家、韩家的这样分一分。
这篇文章,除了给文彦博泼脏水,就还是给文彦博泼脏水。
构陷元老,韩冈不要脸皮起来,还真是什么招数都敢用。
韩冈一向做事光明正大,突然来了这一手,还真让人想不到。
此文一出,文彦博与韩冈再无转圜的可能。更重要的是,文彦博想说章、韩借外敌之力,以固己身,就成了单纯的反击,很难再取信于人了。
不过,这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使能取信于人,韩冈用此博浪一椎,文彦博只要辩解说自己只想让大议会主掌兵权,而韩冈可就得证明政事堂并无私心,说不得真得将兵权让渡出去。
今天上午开会,得好好问个清楚,韩冈究竟是什么打算。
究竟是见招拆招,还是另有所图,总不能再让他继续云山雾绕了。
曾孝宽把报纸一合,“好了,不用按了。”
让跪在身下按摩伤处的婢女离开,轻轻活动了一下扭伤的左脚,曾孝宽疼着直皱眉头,脑中却在想,不知文彦博会不会摔着。
……………………
文彦博直忙到四更将尽方才睡下。
八十多岁的老人,却出奇的精神旺健。从昨日黄昏开始,整个晚上都在筹划、安排。
文及甫和文维申也是连夜走家串户,有官身的他们不用担心夜中的巡卒拦路。
本来文彦博还在担心章惇、韩冈会对外出的他们下黑手,不过看起来两位宰相还是心有顾忌,不敢在大议会之前做得太难看。
“这就是他们的缺点了。”文彦博自觉对韩冈和章惇看得很透,睡觉前还对儿子们点评两位宰相,
“富家翁做得久了,贫寒时的痞气都消磨了精光。韩冈、章惇才起家的时候,做事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反倒是为父,身居庙堂之上,行事就不免束手束脚,遂屡屡被此等小辈欺辱。现在正好颠倒过来了,他们倒是想着把事情都做周全了,但老夫可不会顺着他们走。”
文彦博睡下去的时候,心中稳稳当当。看了眼钟盘上的指针,吩咐下人道:“三个时辰后再叫我。”
文彦博在外间的吵闹中醒来,外面已经大亮,看了眼房内的座钟,时针离八点还有一段距离。
‘又出了什么事?’
虽说老人睡得少,可若是没睡足一定时间,会比熬了通宵还难受。
文彦博一阵恼火,自家的儿孙就不能让自己省点心。但凡有个韩维、韩缜,甚至韩忠彦的水平,也不用自己到了八十岁还要为他们铺后路。
“大人,出事了。”
文及甫和文维申匆匆进来,在文彦博面前慌慌张张。
“什么事?!”
要是手中有拐杖,文彦博现在就想敲上去。
不过他现在没有,只能伸手接过文及甫递过来一张报纸,
文彦博就在床上,戴起他的老花镜,眯起眼看着儿子点出的文章。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看了标题,文彦博就轻轻冷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