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16个人只需要15个位子”
苗木诚说话时的嗓音带有一丝不自觉的颤意,他扬起头,眼看着狛枝从他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身体背光形成的黑影从脚底倏然窜到过腰的位置,再上前一步,整个人就完全笼罩在对方的阴影下。
灰绿色的眼珠慢慢下移,分明还是一贯治愈而朦胧的温和眸色,此刻竟然令他有一瞬感到毛骨悚然。
“为什么呢”他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眼睛中却透出了一种微妙的夹杂着责备的宠溺神色,无奈地叹息,“苗木君,你不该问我。你应该知道的。”
原本一脸疑惑的褐发少年,在那一刻忽然表情空白。
不,不要这样看着我。
如此陌生,如此遥不可及。在思维还无法转动的时候,会被抛弃的恐惧比任何想法更早触及大脑。
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是对我失望了吗
就像是一个一直在正常演算的程序遇到了不明病毒的攻击,头脑变得空空如也的同时,又有另一个隐藏程序超负荷地运转起来。只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地一昧运作,重复重复不断重复病毒早就设好的无限循环陷阱,中央处理器的占用曲线瞬间飞红,过负荷的机体冒出了崩坏前的电火花。
仅有狛枝前辈一人的周遭忽然变得喧闹起来,隐隐约约似乎能听到很多人的声音,有些人他早已谙熟于心,有些人陌生却莫名觉得亲切。这一切在骤然燃起的烈火中变得纷乱起来。胸腔在黑烟漫天中感到了闷窒,皮肤在高温的烧灼中感到了刺痛,在他回过神的时候,一直陪伴在身边的重要之人已经消失不见。
啊。对了。
狛枝前辈,狛枝凪斗,已经死了。
他死在了那个事件里。那个名为的事件里。
对不起对不起
我来的太迟了对不起
对不起,没来得及拯救你。
“噗噗噗,竟然流泪了呢。”记忆中,有个声音在他感到无比痛苦的时候笑了起来。
用那种旁观者的漠然语气,漫不经心地说着看似怜悯的风凉话。
“哎呀好奇怪啊。为什么还对那段记忆抱有不舍呢分明是那么糟糕的过去,为什么还要抗拒遗忘呢噗噗噗,这么倔强,真是可怜可爱呢,明明这世上值得你留念的东西已经全部毁灭了吧”
你根本不明白,身为的你不会懂我们的心情。
“放弃吧,遗忘吧,抛弃吧。把讨厌的一切全部洗牌,然后,全部回档重来。”
“”
“唔噗噗,真是期待呢,名为绝望的新学期。”
敏感的软体触及了过于锋利的记忆碎片,蜷缩起滴着鲜血的触角,重新回到安全的壳里。
“苗木君。”
最喜欢的声音从梦境以外的世界传来,音节分明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苗木诚迷迷糊糊地在对方力道的牵引下坐起身来,被子从胸口的位置滑到腹部,慢慢睁开了眼,眼前都是光线暗淡的轮廓。
其实这并不令人意外,因为睁眼的时候双眼并未感受到那种被光线刺入的痛感,也只有这种黑暗的环境中才适合一个人不受侵扰地陷入沉眠。苗木用一种特别缓慢的速度转过头,软绵绵的身体犹带刚睡醒的热意,浑身使不上劲,但可以察觉到身边床铺略微下陷的位置,他凭直觉动了动被子下面的手指,一下就抓住了狛枝的手,就在近在咫尺的位置。
“”
残余困倦的意识还慢半拍地在睡梦中挣扎,苗木诚却觉得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的思维更清醒了。他张了张口,又慢慢闭上嘴巴,无言地凝视着一直静坐在黑暗中守候沉眠的自己的狛枝。
离得这么近,为什么不能干脆就一直握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