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过头到江城,范纶一行紧赶慢赶,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范府。
“伯父!”范纶气喘吁吁地跑进后院,顶头就遇见了站在院中c负手而立的范则,范纶猛地停住,自知此时衣冠凌乱c行动失序,他自觉地低下头,等着被伯父教训,但是没想到等了许久,也不见范则开口说话,范纶心中愈发惶恐,他小心翼翼地把头抬起了一丁点儿,没想到却瞥见范则望着东方的天际出神,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
因为有急事要禀告,范纶只得硬着头皮又开口喊道:“伯父?伯父?”
连喊了几声,范则才回过头来,好像才看到范纶一样说道:“叙文?你回来了。”
见他对季燃只字不问,范纶只得主动交代,长揖到地请罪道:“侄儿有负伯父所托,今日赶到太平观之时,太冲真人已启程离开,未来得及替伯父相送;另外一一”
范纶顿了一顿,闭上眼睛咬了咬牙,从袖中取出季燃的留书,捧到范则面前,鼓足勇气,这才说了出来:“另外还有一件大事,我到的时候,燃儿也已经不见了,侄儿当即派人观里观外寻找,方圆几里都未见踪影,只在住处找到燃儿署名的这封书信,依当时的情形看,燃儿应该是自己留信离开的,不过信封上面写着请伯父亲启,侄儿不敢擅专,只得原封带回请伯父阅示。”
范纶说完,就做好了准备迎接伯父狂风暴雨的心理准备,出乎他意料的是,范则只是轻轻拿起书信,语气如常地对他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记得约束知道此事的下人们,严守秘密,绝对不得外传。”
范纶点头称是,带着满肚子的不解和疑问,退出了庭院。
范则走到一旁坐下,先是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信封上的字,字体清俊却暗藏风骨,与季涯的笔迹如出一辙,只是笔力稍逊,确是随着兄长开蒙的季燃写的无疑。
展信看来,信中写道:
“范伯父钧鉴,”
“如果您看到了这封信,说明我已经离开了江城。请您一定放心,我是与太冲道长同路离开,赶赴金陵,不过他事先对此事也毫不知情,其中的一切谋算与错误都归结与我,请您万万不要责怪于他。”
“如伯父所知,季氏本是世代簪缨大族,可惜苍天不怜,无端卷入战端,凋零至今,族人早已犹如星散。离开故土之时,我尚是怀抱之孩,双亲罹难,唯有叔父及二位兄长,怜我孤弱,不惜耗费心力,教养我长大成人。‘父母之恩,昊天罔极’,两位长兄之于我,恩情何啻父母,我常常听闻,羊羔有跪乳之恩c乌鸦有反哺之义,物尤如此,人何以堪!”
“事发之时,我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二兄为保我季氏清白,不惜束手就擒,却将我交托与您照顾,其中是一片护犊之情c手足之意,我虽人小力微,然而兄长身陷囹圄,朝不保夕,我又怎能在此高床软枕c日日安坐?”
“况且兄长之事,牵扯甚广,我若长留于此,恐怕不仅无益于营救,反而要贻害伯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季燃此去,若兄长无事,自然皆大欢喜,若有个万一,我身为季氏子女,也自当风雨同担c祸福与共。”
“不告而别,情出无奈,然而我自知,此番行径,藏头露尾,有负平日所学圣人之言,更有负伯父拳拳照顾之义,若上天垂怜,尚有再见伯父之日,季燃必当跣足顿首,当面谢罪!”
“愿伯父四时安泰,起居永福。”
“侄女季燃叩禀。”
读完信,范则小心折好信纸,心中五味杂陈。
与至亲分别的痛苦,他感受至深,季燃信中字字锥心,流露出与兄长们的真情,他深刻地理解,所以才尤为感叹。
他从前不甚关注女子的所思所想,也不喜内宅中人过问外面的大事,孟春就深知他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