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朔方浅
广阔无垠的天,萧瑟的秋风,废旧的古园。
令狐白负手而立。入目是断壁残垣,这一片世界都蒙上了岁月的灰尘。岁月峥嵘,岁月已晚,这本是最容易让人伤感的情景。但这些并没有打动他。
也许只有腰间的那把乌鞘古剑能够打动他。
苍白的手,抚上乌黑的鞘。
他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他早来了两个时辰。
他在等一个人,在等一场决战。
令狐白自信自己不会输的。
然而他想要的,恐怕不止不输。
申时整,林楚从破园曾经的正门走进来。
他的举手投足都显出风流,每一步都走得潇洒。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别的人能像他一样显得风流倜傥,所以他每次出门都会吸引许多目光。这目光里有欣羡也有怨毒,但林楚毫不介意,他对自己的样子很满意。
他为了这种完美的姿态,整整练了三年。时至今天,他自信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保持风度。
他要让别人相信,他的人和他的剑一样潇洒自如。
即使这潇洒的背后只有严密的设计。
颓败的古园,在林楚的眼中是昏黄的。昏黄的天地,昏黄的秋草,昏黄的拱门,昏黄的台榭,昏黄的决斗,昏黄的生命。
他眼中唯一的一抹亮色,是颓亭边负手而立的令狐白。
令狐白缓缓上前几步:“你来了。”
林楚道:“我来了。”
“来得准。”
“我的剑也会很准。”
令狐白没有说话,他知道林楚的剑一向都很准,他也知道林楚已不想再和他说话——林楚已拔出了自己的剑。
可是令狐白没有动。
林楚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看个通透:“为什么不拔你的剑?”
令狐白淡淡道:“我一旦拔剑,一切就结束了。”
他拔剑的时候,就是林楚的死期。他的未竟之意没有人会听不出。
林楚居然笑了,笑得恣意快活:“好!”一声朗笑,他已欺身而前,剑尖直指令狐白心口。
不过一眨眼时间,林楚的剑离令狐白只有几寸之遥。
令狐白动了,林楚的剑也跟着他动。一个呼吸之中,令狐白的闪转腾挪,步法变了三十八次,林楚点削砍挑,剑式换了三十六招。
这三十六招招招精美凌厉,却没有一招着落在令狐白身上。
令狐白脚尖轻点,退开两步,剑仍未出鞘。
到令狐白稳稳站在地上时,林楚知道,决战还未开始,他就已输了两筹。令狐白未拔剑,他拔了,是输一筹。他先进攻,一击过后令狐白仍未拔剑,再输一筹。
然而决斗不是比赛。能看到明天阳光的人,才是最终的赢家。
但决斗的人真的想做这个赢家吗?
令狐白道:“再来。”
林楚提剑再攻。
人在面前,剑在手中,一个真正高超的剑客是不会慌张的。所以无论再来多少次,林楚的剑都应当有条不紊。
但当他的剑再次擦过令狐白的衣袖时,剑尖刺中了令狐白浅浅一分。
不是因为他变了招,而是因为他的剑偏了一厘。
林楚仓促收招,他的脸色忽然沉下来。剑出得不合乎心意,比没有击伤对手更令他难以忍受。
令狐白的剑依旧在鞘中,林楚却已不准备出剑。
剑客的决战,必然以你死我活告终。
如果两个人都不出剑,这场决斗要怎么结束?
昏黄的天光,昏黄的古园,昏黄的剑光一闪而逝。
再过不久,这昏黄的天地就会变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