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
文/无夜
没人知道左相喜欢燕子。
不是养,燕子养不住,就是看,看每年来他屋檐下的燕子。
左相当然不叫左相,云国以左为尊,尚文,因而左相又比左司马暗着高上一级,是仅次于君王的位置。
左相有名字,叫谢冕,但没什么人敢提他的名字。
尊他的敬他的畏他的怕他的,见了面都恭恭敬敬向他行个礼,或卑或亢抑或不卑不亢的称一句左相。惯用下巴颏看人的谢冕这才正眼看对面人一眼,漫不经心却礼数周全的回一礼。
谢冕便是如此,平日张扬,行事却挑不出错处。更况他上位的那块垫脚石,乃是他的授业恩师,大理寺卿卢旻。
这样一个人总有人喜欢,也总有人不喜欢。喜欢他的人赞他奉公守法,这没错,谢冕虽为人狂狷,政事却是一等一的玲珑;不喜欢他的人骂他狼心狗肺,不顾礼义,辜负师恩,谢冕倒也大方承认,反而落不下人话柄。
只因在如今时局的数年风平浪静之下,埋着一个光下的秘密。
莫说古稀,便是现在仍在朝中任职的某些大员,十数年前闹的沸沸扬扬的大理寺买囚一案,至今仍是横在某些人心头的一道长枷。
该是十三年前,天佑二年。
彼时云国已近式微,内有弄臣横行,外有乌寇窥伺,不过仗着十三万铁甲精锐才得以不损土削国。
然这买囚一事,却是一班弄臣扶植大理寺为首的各处刑狱司属,随意将案犯关押定罪,然后将罪名公开标价,勒令亲眷拿钱买命。那些土豪乡绅自是钱多好过活;而那些苦儿孤女c鳏寡贫寒,只得听任其行,自求多福。
那班弄臣却美其名曰:此法一则为国取利,资助国库,国库充盈则可福泽四方;二则赦小恶以显陛下宅心仁厚,正其民风易其旧俗;三则自古官府门前是非多,此法不仅有利于提高官员效率,更是大合先□□“无为”之道。先帝早早驾鹤,皇帝登基时恰恰及冠,被一班弄臣哄的心花怒放,以为此令有□□无为之承,朱批玉玺准的奏章。
明眼人都能看出荒诞的政令。
卢旻的瓦屋屋檐下来了两只燕子,叽叽喳喳的弄那泥和着草的小窝。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卢旻与谢冕坐在廊下,他拿眼瞟了一下燕子,又转了头。“阿勉,你觉得这诗如何?”
“先生,请不要叫我的小名,旁人听到容易误会咱们世交攀败。”谢冕顿了顿,又面无表情的道,“国祚如此,先生真的有心吟诗?”
卢旻只是自顾自的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起身从里屋拖出了一个木箱。“那为师便考你最后一题,猜猜里面是什么。”
谢冕眼睛亮了亮,了然的笑里也带了些锋芒:“那还用说,定是那班权臣搅弄时局,把持朝政的铁证。不是卷宗,便是口供。”
“只是”他略一思忖,又皱了眉头,“那般奸人已敢明目张胆劫先生的奏章,我们如今虽有真凭实据在手,先生想如何将这些呈报君上?”
卢旻并未作答,他笑了一下,拨开了箱子上的搭扣,示意谢冕去看。
里面却不是文书宗卷,而是满满一箱金珠宝物,单最上面几件玉器和珊瑚就有万铢之巨。
谢冕大睁了眼,声音也发着点颤:“这——”
“不错,”卢旻大笑起来,谢冕后背不由泛了些冷,“这些红珊瑚和银票,是前几日刘大人送的;那几袋金叶子和玉镯金钗,是上个月严府差人送来的,给你未来师娘贴妆,为师时年三十有四,是该娶个师娘过门;那些则是——”
“别说了!”谢冕几乎是吼了出来,他喘了几口粗气,怒极反笑。“好啊,学生今日可算长了见识。卢大人一向以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