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大房嫡子宇文成都订亲的日子,纳吉过礼等事早就做好了,但那都是丞相府背着宇文成都干的,定亲前一日下午,他才被自家曾祖母唤到身前。
行礼落坐,老太君就递了张宣纸给他,低头一看,是用楷书写的一首诗:
《鼓楼观灯》
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他看字体秀丽端庄,就知出自小娘子之手,心下对老太君找他之事已然心知肚明。
而老太君也没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都儿,曾祖母给你相了一房媳妇,那小娘子模样很是娇俏,性格也好,这便是元宵那日她作的诗,琴棋书画一样不差,明日你打扮打扮,上女方家露露脸!”这话听着像是儿女双方初次相看。
“曾祖母,孩儿想先立业再成亲!”宇文成都对于老太君时不时来上这么一下已经免疫了,但每次都无比耐性地与老人斗智斗勇。只因在这硕大的丞相府里,唯一关心他的便是老祖宗了。
“这三年你总拿这个说,现如今放眼整个大隋,哪家十七的儿郎有你立的功业大!”老太君知道事情定然没那么顺利,早准备好了说词:“祖母知晓你心上有人,也知是何人,但凡有一丝可能也把人给你娶回来!可那是太子相中的人呐!”
她虽然对近段日子发生的事一清二楚,却巧妙避开,只拿太子说事,因为他太了解自家这个重孙了,外冷内热,最是重情,他自小在太子身边长大,两人的感情不比与他父亲的差。
不想宇文成都裂开嘴傻笑道:“太子殿下如今已经不需要娶她了”
老太君见他柴米不进,骂了句糊涂:“你以为这样殿下就能让你娶她做正妻?也不想想她父王乃是靠山王,手里有几十万重兵不说,膝下又无亲生孩儿,你要是娶了他的掌上明珠,他手中的势力还不被你得了?加上你又是禁卫军统领,卧榻之侧,岂容酣睡,殿下能安心么,你真要为一个女人与官家离心!”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可他就是放不下,对着唯一关心他的亲人,他也不想隐瞒,诺诺恳求道:“曾祖母,孙儿实在喜爱她!”
见他红了眼眶哀求她,老太君也心软了,退一步劝解道:“曾祖母知道,现下她走了一条不归路,再作不得你的正妻,都儿,听曾祖母的,先娶房媳妇,等时日长了,再设法把她纳进来!”
宇文成都长叹一声:“曾祖母,就是孙儿正妻之位,她都是不屑一顾的,我若娶了她人,便是有名无实,与她也是再无可能的。”
老太君“啪”一下放下茶杯,指着他的脑门颤抖着声音问:“若她不嫁于你,你是要终生不娶了?”
宇文成都没有说话,噗通一声直直跪下,但是他挺值的脊梁与坚毅的表情足以说明他的答案。
老太君足足盯着他看了半刻钟,透过他视乎又看到自己早已逝去的夫君,这些儿孙中容貌最像宇文盛的是宇文成龙,但性格品质却是宇文成都与他最相似,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拥有孤狼一般的血性。
长叹一声,还是心软了,捶捶自己的胸口,放弃道:“痴儿,痴儿,你怎这般倔!给你订下的女郎不比那人差啊!她若是同你一般爱慕于你,我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给你求来,可是她心不在你身上啊!看不见我孙儿的好,祖母心疼你啊!”
边说着眼睛里止不住流下两行泪来,她随意用帕子胡乱一擦,哽咽着道:“你娘去的早,你父亲又对你们母子有成见,对你更是管教严厉,让你吃了不少苦,可他也是为了你好,到了这地步,少不了要挨上他几鞭子!你那身上就没一天是好的,什么狗屁的天下第一,我只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