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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晟是文竹高中同学,一个宿舍的,上下铺。他为人孤僻、傲慢,很少与人主动打招呼,别人打招呼他也爱理不理。且不修边幅,戴一副大大的黑框近视眼镜,恨不得遮住三分之一的脸,他的脸本来就大,像一张画着脸谱的大饼,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夏天一件短袖可以穿几天,头发十天有九天是乱蓬蓬的,有一天是心血来潮梳理的。赵东晟爱好文学,尤其喜爱侦破小说。考试除了语文,其它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他的摄影技术高超,拍出的画面震撼人心。

    赵东晟在班上除了文竹,没有其他朋友,他感觉一个就够了,甚至嫌多。

    文竹也不知道两人是怎样成为朋友的,反正稀里糊涂打了好几架,发觉骨子里的斗志挺相近,也就不嫌恶他的落拓了。

    文竹曾经问他摄影技术如何如此高超。终于有一天他苦笑着说:“上天毁了我又补偿了我,我本有一个幸福的家。父亲在如嘉镇上经营一家照相馆,摄影技术出众,生意颇好。妈妈在店里帮他,一边照料我和哥哥的饮食起居,奶奶跟着我们过,一家人其乐融融。

    “我九岁时,一场没来由的病夺去了哥哥的生命,厄运从此降临这个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由于中年失子,父亲心里堵得慌,喜欢上了酗酒,酒后就打妈妈,妈妈给揍得眼肿鼻青,搂着我呜呜地哭,奶奶也是老泪纵横。

    “妈妈总以为父亲会振作起来,父亲清醒时是个好人,是个上等的摄影师,醉后就是个恶棍,不知廉耻的混账东西。妈妈忍受不了,有一天趁着夜幕出走,从此再也没回来过。父亲好过一段日子,那时我生活在阳光里,奶奶对我疼爱有加。

    “可老天瞎了眼,我十四岁那年,奶奶撒手西去,临终时留下一句话:好好活着,照顾爸爸。父亲的酒酗得更凶了,醉后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我像男子汉一样坚持着,从没离去,但我受尽了屈辱。

    “有一次我报复他,把他的照相机砸了,他像狮子一样咆哮,说我不修好相机便整死我,我在恐惧中修好了相机,也在恐惧中学会了摄影。只有在修复相机时,摄影时,我才不孤独,而且有了从未有过的乐趣。

    “我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能交到你这个朋友也是个奇迹,我以为我的生命里除了相机便一无所有。”

    “够写本书了。”文竹不知如何安慰。

    “人生的上半场还没完,写什么书呀。”

    九二年高中毕业后没多久,东晟的父亲因酗酒过度而亡。东晟变卖家产仅留一屋,带着一架红梅牌照相机离开了如嘉镇,连文竹也不知他的去向。有人说他千里寻母去了。

    文竹再见他时,已是九七年的一个秋天,在“缘分天空”茶馆面前偶遇。喝茶时,他说在外漂泊了一圈,于年初又落魄地回到龙城市,除了年轮跟摄影技术一无所获,那架老牌的红梅照相机跟他一块回来的。现在什么照相机他都能从零归整,也能化整为零。

    幸亏一影楼女老板黄小菊收留了他,还俘虏了他,有一女儿,见文竹露出惊讶脸色,也不会忌讳地说是她前夫留下的,跟他很有缘,泛出难得的笑容。

    现任影楼首席摄影师,属于那种大牌的,要他出手需预约,价格是人家的双倍。他一般只上半天班,来去自由,在拍客一族里小有知名度,爱好文学,爱看侦探小说。

    看着还是不修边幅的赵东晟,文竹把自己的近几年的情况略微说了一下,两双友谊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以后两人也聚,就在这茶馆,次数不多,一年就三四次而已,如君子之交,仅限二人。

    文竹跟董梅,成邦跟婷婷的婚纱照就是他的作品。你别瞧他不上相,坐在哪不如普通人,半天也难得吭一声。可一进摄影棚,他就变了样,他就是大师,两眼生辉,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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