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徐辉祖与徐妙锦的年纪相差二十几岁,徐达夫妇早早就过世了,根本就没有带过徐妙锦。徐辉祖这个兄长跟父亲一样,照看着徐妙锦这个妹妹长大,自然也是最疼妙锦,这种亦兄亦父的情感,对妙锦的上心程度,有时候比对自己的子女都更为用心。
所以徐妙锦的婚事一向是她自己把握自主权的,徐辉祖给了她选择的权利,即便现在是个快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也没有怎么催促,若是妙锦不满意的,任他家家门如何显赫、家财多少万贯,徐辉祖也不会点头,这是他亲口答应妹妹的。
可是现在看上她的是皇上……徐辉祖的情绪变得非常低落,也有些难过,很不舒服,好像要失去什么心爱的要被人强行夺走一样。
他不经意地意识到,自己这魏国公好像也有保护不了妹妹的时候,自己没有信守承诺,不仅如此,现在更要当亲手撕毁承诺,强行把她推入皇宫的恶人。
再次想到朱允炆这个年轻的皇帝,皇帝的家世还用说嘛?除开皇帝的身份,年龄与相貌也是合适的,哪怕是进宫做小,那也是当皇贵妃,西宫之主,除了皇后之外,那便是万万人之上,自己这个魏国公见了都要行礼,是极有尊荣的。
皇帝也是很上心的样子,这是极好的归宿了,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那太监王中说得没错,这联姻还能让徐家与皇室永远的联系在一起,一举多得,有何不好?徐辉祖这样对自己说。
“我徐增寿浪荡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尔虞我诈的事,黑暗、丑陋、血腥、残暴。妙锦不仅是我妹妹,她身上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很雅很柔,好像我丢失的那些美好的东西都汇集到了她的身上,偏偏又没有丝毫做作之处,仿佛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叫与她呆在一起的人心境都会受到影响,心里不由自主地变得温和、柔软、美好起来。”
说起自己的小妹,徐增寿好似有说不完的话,“我想妙锦应该是上天赐予我徐家最好的礼物,我能当她的哥哥,真是修了八辈子的德。兄长,你可不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在羡慕你我兄弟呢。”
“妙锦确实与众不同。她就像这盆‘寒江雪’一样,山林里才应该是她的世界。”徐辉祖一指高几上一盆稀有的兰花说道。
“兄长原来也有这样的感受?”徐增寿眼珠一转,轻笑道:“兄长是同意让妙锦自己选择?”
徐辉祖还是盯着那盆寒江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响之后,才忧心忡忡地说道:“正如你所说,妙锦不仅生得绝美,更有一种世间少有的幽静气质,这对男人来说,有多么大的吸引力,看看这些年上门求亲的藩王便知一二。占有欲是男人的天性,尤其是对权力道:“这身衣袍乃是父亲无数次出生入死用命挣来的!别说区区一个徐妙锦,即便是你我性命,都比不上它重要!三个妹子能为了徐家与藩王联姻,妙锦为什么就不能入宫!?”
徐增寿也是双眼一瞪,怒道:“不靠父亲的余荫,封得公侯才算是本事!”
徐辉祖的火气上来了,冷冷讽刺道:“一个全靠父亲余荫的膏粱子弟,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徐增寿红着眼愤愤地吼道:“徐辉祖不要看不起人!早晚有一天,我徐增寿要凭自己的本事挣得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将你给比下去!”
说完之后,他便愤然转身拂袖而去。
瞧着徐增寿离去的背影,徐辉祖嘴唇蠕动了两下,终于还要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直呆呆地立在厅中,许久之后,才闭目轻声道:“没有改朝换代的从龙之功,如何能够挣得个公爵之身?看来,增寿你果真与朱棣牵扯到了一起。朱棣!你这都策反到我家里来了!高炽你们不忠于陛下,不忠于朝廷,别怪舅舅心狠,别怪舅舅……”
屋内静了一阵,徐辉祖才坐回原位,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