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轻轻呷了一口茶盏里已泛凉意的茶水, 以此来掩饰嘴角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她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即使心里仍旧将信将疑, 可女子畏畏缩缩的态度已经让她快活了。
皇后接着冷言道, “阿琅, 本宫一向当你是个识大体懂道理的孩子。如今淮南大旱,圣上大臣们具是忙得不可开交。后宫虽皆是女眷,却也是各宫娘娘拿出自己的体己自发筹钱赈灾。你身为王妃, 却仍旧日日叫潜儿回宫陪你, 你可知罪”
明琅无奈这事儿明明就是杨潜自发的, 她也劝过奈何人家不听, 如今倒是她的错处了。
她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像是未经事的少女似的烂漫道, “皇母错怪臣妾了, 阿琅便是有一千个胆子又怎敢耽误王爷大事儿呢阿琅也曾劝过王爷,可王爷不听呢。”
皇后一听这话,立刻将手里的茶盏“哐”地一声掷在桌上。盏内凉透的茶水洒出来,惹得桌上一片水光潋滟。
“怎么倒是本宫错怪你了”
明琅本就不是为了反驳她。她之所以那般同皇后说, 无非是不想承认自己没做的事。她可以被皇后骂, 被皇后责罚,可她再不愿像上一世那般默默承受莫须有的罪名了。
“皇母误会了,”明琅虽跪着, 却仍旧不卑不亢道, “皇母既然说了, 便是阿琅没做好。阿琅回去一定好好规劝王爷以大局为重。”
“你也知道你错了阿琅, 不要怨皇母待你严厉。“皇后命人将她扶起来,叹了口气似是极无奈道,“可是你要明白,你是皇后长子的王妃,你的一言一行都被旁人看在眼里。如今潜儿给本宫长脸,惹得皇上垂爱。他如今风头正盛,多少人在暗处里等着揪他的把柄”
皇后示意她坐下,又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傻孩子,你只当这王妃不过是个位份。却不知这同时是责任。在其位,尽其责,你又怎能只顾儿女私情呢你这般,不是寒了本宫将你配给潜儿的心么”
呸。好不要脸。
明琅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这婚约明明是杨潜在群臣面前求来了,怎么到皇后嘴里就成了她的功劳了。巴掌打完了就给甜枣,一番话说的大气漂亮,明琅差点就被她感染了。
可明琅晓得她之所以这般同她说些“贴心话”肯定是后面有些什么难以入耳的话在等她,是而也皱着眉像是很自责似的道,“阿琅听了皇母今日这番话,顿觉醍醐灌顶,从前竟都像是白活了。我这般耽误王爷,怎么配当王妃呢还请皇母责罚”
皇后淡淡一笑,“这孩子,都是一家人,道理明白了就好,哪有整天罚不罚的呢”
“对了,今日本宫叫你来,实则是有一件事要同你讲的。潜儿如今大了听不进劝去,同我前些日子又因为一些嘴碎的东西惹出了嫌隙,你没事要多劝着点他。”
绕了这么一大圈才绕到正事上,明琅知道她要说什么,如今也不见惊愕,只是乖顺地低头道,“阿琅全听皇母吩咐。”
直到日影西斜,明琅才撑着被折腾的酸软疼痛的身子跟适雪慢慢地原路返回。
她刚出了坤宁宫朱红大门,就隐隐看着宫道上立着一玄袍男子。
“王妃,那人似乎是王爷”
适雪也有些奇怪,但仍旧悄声在明琅耳边提醒道。
那人的确是杨潜。明琅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只是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在这儿撞见他。
“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呢”
杨潜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了,听了她的话反倒心里不屑起来倒是个会装样的家伙,在寝宫内一直“你”来“我”去的没半点规矩,如今在外面倒是“王爷长”“王爷短”的了。
“我方才从圣上那儿回来,听说皇母叫了你来,便顺路来接你。”
前朝和后宫隔得有多远,向来他自己心里也有数。果然话音刚落,明琅就看着他耳的染上了一层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