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入神,胳膊一不小心撞到书架,噼里啪啦地从上头砸下一堆书来,痛得嘶呼,肘部青起一大块了。喻静姝赶紧把相片夹回书里,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书,堆起厚厚的一摞抱着站起身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姐?”
喻静姝回头一看,是个七八岁的少年,五官和喻三爷有四五分像的,个子细高细高的,比同龄人要高出不少,瞪大的眼睛像玻璃弹球,滚圆而晶亮。听他唤她姐,她猜测他就是喻家排行老九的那位胞弟了。
来人正是九少爷维伦。维伦见她抱着那么厚一摞书,堆起来要完全遮去她的脸了,而她竟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眉下那两只玻璃弹球球心仿佛有光流动,维伦张大了嘴巴:“姐啊,你抱这么多的书就不累么?祖母刚刚还跟我说你没力气叫我别来打扰你休息,还说你路走不动饭吃不下的,想不到你你能抱得起这么多书?这么快就没事了啊?”便伸手过来为她分担重负。
喻静姝和他一道将一本本书往架子上放回:“是呀,我吃了药好了许多了,祖母是心疼我才把事情说的得那么严重,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维伦鼓起腮帮子道:“那还是要好好休息,万一你累死了怎么办啊?那就没有人陪我玩牙棋子了,没人耐心地教我写字了。”
喻静姝笑道:“累一下不会死的。”
“会!”维伦的语气坚定,“祖父就是累死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姐你一定不能累着自己。”
喻静姝盯着他道:“那你姐以后不教你写字了,这样会累死你姐的。”
维伦急道:“哎呀,我现在已经很努力了,不会让姐受累的,姐从前不是教得很开心嘛?”
喻静姝道:“那你姐教你写字,你要怎么报答你姐呢?”
维伦也不跟她讨价还价,斩钉截铁道:“维伦将来长大了保护姐,不准任何人欺负姐。”
“这还差不多。”喻静姝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在打鼓,她虽会写字,字写得还不赖,可也不能教他的,写出来的字体跟他六姐的风格迥异,岂不是让他奇怪。难道他就没有先生?喻氏这样的人家,难道就没有请一两个先生到家里来?喻静姝先把教他练字这茬儿随便给搪塞过去了,又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维伦道:“没有事就不能来找姐吗?我就看看姐不行吗?”
“行。”喻静姝踮起脚伸手去放书。
维伦低下脑瓜子看着地面,又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怕姐你死了。”
喻静姝放书的手顿了顿,回头问他:“你小小年纪怎么想这么多事呢?不会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维伦自然不会知道她所说的死过一次的真正意思,盯着她看了一瞬儿,伸出小指头:“不行,你得跟我拉勾。”
喻静姝无法,伸出小指头,勾上他的小指头。
“以后不要再突然地闭上眼睛了。”维伦说时的神情极是认真,眼睛里已有泪花打转,跟个小姑娘似的,勾住她的小指头使劲儿地摇。她看得出来他们姐弟的感情是不错的,然而她不知晓的是,喻六小姐出现不适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喻六小姐倒在他身上,把他吓得不轻,他怎么叫都叫不醒的
眼前好像有什么影子闪过,只听见有东西接触地板“嚓”得一声。眼疾手快的维伦已经蹲下身去把掉在地上的相片捡起来了,他的视线在相片右侧停顿了两三秒,突然拧眉呲牙憎道:“坏人!”
喻静姝十分好奇,趁机套他的话道:“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说他是坏人呢?”
维伦抬起目光与她的目光相接,只把相片塞给她,鄙夷地道了句:“姐你真没出息,既不长记性也不长脑子!”赌气似地转身跑出门了。
喻静姝低头盯着那相片上的人看了两眼,重新夹回书里去